“回老夫人,提,提起了。”
丫鬟有些忐忑,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惹得何氏失了耐性。
正准备出言呵斥,便见去前院打听消息的老嬷嬷进了屋,脸色颇为严肃。
“老夫人,顾沈两家的婚事,退了!”
何氏微微一愣。
若是早些时候退婚,她定是高兴不已,可眼下,她想起那几本册子,心口只余沉闷。
而嬷嬷的眉眼亦是透着担忧。
她在何氏身侧几十年,自然是察觉得到何氏这几年的变化,但好在不管如何,顾家还有沈家帮衬,还有沈家姑娘,能让冷冷清清的侯府变得热闹。
可如今连婚事都行到了末路。
偏生老夫人越老越固执,听不进劝。
“老夫人,不然您还是起身去瞧瞧吧,看能不能劝侯爷想想法子,毕竟这么多年的相识,真要同沈家退了亲,侯爷不见得......”
“不见得如何?”
想起还有柳蕴诗在,何氏强行稳住心神,抬眼望过去时,眼角纹路更深了几许。
嬷嬷哪还敢再说。
一句不见得真能放下沈三姑娘,被生生压了回去。
她活了大半辈子,瞧见侯府从动荡到安稳,瞧着小少爷变成如今的老爷,心里早已把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归处。
可眼下行到这一步,她却只剩无奈和叹息。
旁人都以为侯爷对沈三姑娘没了情,不知从何时开始,侯爷说起那个明媚的姑娘时,语气里只有不耐和冷淡。
可她却不觉如此。
若真没了情,侯爷不会因着沈三姑娘的话难平怒意,屡屡失态。
大抵是被什么蒙了眼,兴许是权势和野心,兴许是其他,便误以为这淡了的情意,不值一提。
可只要这婚事还在,两人往后总有机会,但眼下一句退婚,该是堵死了所有的路。
思及此处,嬷嬷摇了摇头,却还是顺着老夫人的心思闭上了嘴。
何氏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一侧低着头的丫鬟身上,厉声开口:“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给我说清楚,不准隐瞒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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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抖了抖,没敢再犹豫,咬牙道:“沈三姑娘向庄家书院捐了两万两,还说,还说要将所有从侯府要回去的物件,都尽数赠与书院。”
何氏眼前一黑,紧紧握住被褥,却听丫鬟接着道:“甚至连庄老先生都亲自来了此处,说起沈家常年对庄家书院的相助,赞不绝口,百姓们头一次听见这样的事,都甚是感慨......”
这下不仅何氏,连柳蕴诗也跟着白了脸,差点便要稳不住。
外头有不少人是她特意让人引来看戏的百姓,就为了让传闻能散得快一些,让沈桃溪难有翻身的余地。
可眼下,她费尽心思的盘算,竟无端端替沈桃溪做了嫁衣!
柳蕴诗气得说不出话。
她甚至都来不及因着顾锦文退婚而高兴,便在丫鬟接下来的话,差点晕过去。
“沈府的人搬东西时,连带着将柳姑娘砸碎的双耳瓶一并装了出去,送去了柳家,外头的人许是听见了什么,都在说柳姑娘......不厚道,还有侯爷......”
柳蕴诗想都不用想,便知不厚道这三个字是丫鬟斟酌后的说辞。
她站起身子,耳畔嗡嗡作响,手脚一片冰凉。
丫鬟的话还在继续,可柳蕴诗早已听不进一个字。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搬起的石头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脚,也不敢想,收到那近乎五千两的碎瓶子后,父亲会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