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才笑了那么久,传到母亲耳中,约莫就不会再替她担心,也不会以为她念着顾锦文,难以清醒。
眼前开始模糊,在微暗的屋子里,连屏风上头的群山都瞧不清楚。
沈桃溪一点点蹲下身子,试图同小时候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
只是刚一动,腰间便有东西落下。
是一枚色泽莹润,细腻通透的玉佩。
适才她在箱子里瞧见时便觉贵重,又想起今日她将顾锦文的玉佩丢到地上,腰间正好有些空荡,便顺手收了起来,想新配个穗子再戴在身上。
只是刚刚她并未细瞧。
此刻玉佩这一滚,沈桃溪将其拿起,才清楚瞧见上头雕刻精细的龙凤祥云,心里陡然一惊。
这样差不多的玉佩,她好像在几位皇子身上见过。
谢瑨虽不是皇子,但却是帝王亲自养过七年的外甥,自然少不了这一枚宫里头才有的玉佩。
沈桃溪哪还敢随意戴在腰间。
一想起谢瑨竟这般不小心,还将他这代表身份的东西落进了木箱里,她便觉得后怕。
还好被她瞧见,也被她拿了出来,没出现磕碰。
沈桃溪顾不上难过,起身寻了个木匣子,小心将玉佩放了进去。
许是强撑了一日,心绪大起大落,刚将东西放好,沈桃溪便是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闭眼前,小姑娘顾不得去护住自己的脑袋。
只记得要守好玉佩,再寻个机会去还给谢瑨,以免惹祸上身。
这一想,脑袋便直直磕到了地上,传来一阵闷响,震得她连睁眼都有些费劲。
外头似乎传来了询问声,她只觉头疼又疲惫,索性便借着这一倒,直接睡了过去。
......
宫宴前,谢瑨换了一身玄衣,未着朝服,却甚是冷沁威严。
他踏进大殿,见两侧白烟从瑞兽口中缓缓飘出,似云似雾,带着熟悉的味道,忽然便晃了片刻的神。
好似他还是那个在宫中的幼子,承受着父母亲离去的悲痛,在皇宫之中,抵抗着无数目光的压迫。
“瑨儿,总算是愿意回了。”
高位上的帝王放下手中纸笔,看向来人,两鬓隐约有白发,但目光依旧锋锐。
“臣,参见陛下。”
“你该唤朕一声,舅舅。”
谢瑨刚一行礼,便被帝王打断,甚至还起了身,行到他身侧。
“自你进了军营,留在京都的日子便越来越少,即便你未去平州,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朕思来想去,索性给你下一道圣旨,将你催回京都,好能多陪一陪朕这个舅舅。”
谢瑨不是无知小儿,知晓这一声舅舅唤得,但也只是在这无旁人的大殿上唤得。
思绪转了一许,他低头,一句舅舅带着恰到好处的低沉和收敛,落入帝王耳畔。
许久未听见这称呼,帝王锐利眸光逐渐温和,似想到二十年前的光景,和二十年前,那个温柔明媚的姑娘。
“朕还记得,瑨儿第一次领兵,亦是你的第一场胜仗,到如今,竟已将近十年,若你母亲还在,不知会有多欣慰。”
谢瑨听着,嘴角噙着淡笑,似陪着真心,可那黑眸却是晦暗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