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一道更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李玥妩抬眼去看,在众多夫子、学生的簇拥下,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慈和,身着棉麻素衣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大约就是鹿鸣书院的山长,琼山先生了。
果然,周围叠声问好,皆口称山长。
“泓之回来了。”
听他这样说,众学子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切。
“山长。”
琼山先生应了声,目光落在李玥妩身上,花白的眉头挑了下,笑得越发温和。
“别在外头站着了,里面请。”
说完,他眼神示意了望山先生,先转身折返。
“姑姑!”
李清远得了消息,一路奔驰而来。
望山先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可大声喧哗,不可疾行。”
李清远忙收了步子,规规矩矩问了好,又小快步奔向李玥妩。
“姑姑。”他以为再见是很久之后了。
李玥妩柔和了眉眼,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三月不见,李清远又长开了些,倒是越发与哥哥相像,只是更添了份沉稳和书卷气。
她抬手,擦去少年鼻尖的汗珠。
李清远没有贴李玥妩太久,又向一旁的裴泓之问了好。
“先生。”
裴泓之笑着应下,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毫不吝啬夸奖的话,“壮实了些,瞧着也沉稳了。三哥来信,说你踏实认真,两回荀考都得了甲等。不错,没有坠为师的名声。”
李清远仰着脸看他,小脸微红。
“弟子会继续努力。”
裴泓之正色道:“保持便可,倒也无需太过刻苦,总要给其他人留些余地。”
“你口气倒是不小。”说话的青年留着短须,与裴泓之相差不大的年纪,二人面上也有三分相似。
他抬手,想像从前一般和裴泓之打闹。砸去的拳头,却被一把扇子抵住,不能寸进。
扇子是裴微容的玉骨扇,但执扇人却是一个女子。
“这位……”
李玥妩收了扇子,将其还给一旁的裴微容,冲他屈膝见了一礼,却不多话。
无为忙道:“四郎君见谅,主子右肩有伤,才缝过针。”
听闻裴泓之受伤,在场诸人面色皆是一变。
裴泓之拍了拍李清远紧张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安抚一笑,“没有大碍,我们进去慢慢说。”
他说不是大碍,可没人真信。
若真只是小伤,何须人抬着上山。
“走吧。”裴泓之对李玥妩说了声,牵着李清远,进了书院。
鹿鸣书院布景雅致。
引了山上的暗河之水,绕堂而过,将堂与舍分隔。
裴泓之一路介绍了许多,走过长廊,指了一处横木给李玥妩介绍:“三哥幼时顽劣,被二叔打了,就藏在这里。上头还有他刻的千字文。”
李清远偷偷瞥了眼跟在身后的裴微容。
裴微容羞恼,指责道:“你走路便走路,何必道人长短。”
李玥妩听他们兄弟拌嘴,唇边也不自觉带了些笑。
自上了山,裴泓之瞧着不显,但姿态是放松自在的。
从裴微容反驳的只言片语中,李玥妩勾勒出了一个神采飞扬,肆意快活的少年。溜猫逗狗,上蹿下跳。惹了事情会和兄长们相互推诿,总是靠着一张脸装无辜,试图蒙混过关。
可这样的少年,不适合官场。
所以,他成了现在的裴侍郎,是学子信仰的裴公,是百姓爱戴的裴青天,但唯独不再是鹿鸣书院的裴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