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敬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也不成,还得再请个方士来做法,保宅去秽。”
胥姜忙摆手,“不用,我明日请曹叔过来瞧瞧,再选个黄道吉日动工修葺便好。”
“你找你的人,我找我的人,就这么说定了。”楼敬拍板定章,随后又叫来祝护卫与薛护卫,对胥姜说道:“虽纵火之人被抓,可任有在逃之人,在此案审结之前,你这书肆都要留人看守。薛护卫和祝护卫对这片熟悉,就留他二人在此,你道如何?”
胥姜朝二人一礼,道:“只怕二位辛苦。”
二人哪敢受此礼?连忙拜回。
薛护卫道:“看家护院本就是属下职责所在,何敢言苦。”
祝护卫笑道:“此处清净安逸,只当是留下来歇闲。”
胥姜面露感激,“那便仰仗二位看顾了。”
屋里不好住人,肆里木榻又狭窄,胥姜便让梁墨带着二人将两仪榻取下来安置,怕蚊虫叮咬,又搬来香炉点了萍踪驱蚊。
她总怕怠慢了,又嘱咐道:“厨房里有茶水,架子上还有糕点、果脯,若是渴了、饿了,自取便是。”
祝护卫道:“掌柜宽心,这些咱们都知道。”
这些日子,书肆里外二人早已摸熟。
她笑了笑,随后掏出两把钥匙给薛护卫,“这是正门和角门的钥匙。”
薛护卫收好,挂在了腰上。
几人说话间,茵茵已喂了鹅,还给月奴装半碗鱼干。起火时人多,它不知吓得躲哪儿去了,估摸着得等生人走了才出来。
至于犟驴,仍旧由梁墨领回去。
梁墨见它受伤,舍不得骑,便一路牵着,自己步行。
胥姜心道:得空还是给蠢驴买些好粮哄一哄,不然过些时日怕是得认梁墨作主了。
安排妥当,胥姜又去和汪掌柜打了声招呼,正欲上车随楼敬回楼宅,却忽地发觉胥五与胥十二没在。
莫不是趁乱跑了?
遂忙对薛护卫问道:“那两人呢?”
楼敬自马车里伸出个脑袋,“忘了告诉你,那二人已送去大理寺了。”
“那就好。”胥姜松了口气。
胥五与胥十二虽被赎刑,却只是不用去服刑,仍要在京受赎刑之人监管,直至刑期结束。
可这二人胥姜并不想将其放在书肆碍眼,更不想将其带去楼家脏了人的干净地儿,却又没别的地方安置,便找楼敬帮忙。
楼敬捋着胡子思忖半晌,最后提议将其送往大理寺。
要论看人他们最在行。
说定后,他隔天就去找大理寺卿商量,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了,还很欢喜。
“这可凑巧,咱们寺里正缺人呢。”
“缺什么人?”楼敬皱眉,“这二人是赎刑出来的,性子顽劣,需得好生管教,若是清闲之职就算了。”
他可不是让这二人去享福的。
“你见过哪个清闲职位少人的?再说咱们大理寺可不养闲人。”大理寺卿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随后补道:“缺个扫茅厕倒夜香的,还缺个马侍。”
“好好好,这活儿好。”楼敬一听,不禁拍手叫好。
“这两桩活儿原本是两兄弟干的,可天热味儿重,两兄弟受不住,便卷铺盖跑了,连工钱都没要。他们一走,没人填补,这几日都是让在押嫌犯轮流洒扫的。”
“在押嫌犯?”不会是他想的那两人吧?
大理寺卿露出纯良一笑。
楼敬朝他竖大拇指。
大理寺卿叉腰,面露嫌弃,“只是这些嫌犯娇气,动不动就晕死,毕竟是要犯,案子还未审结,若真被气……熏死,也是麻烦事。”
楼敬心道:这二人好歹官拜尚书,被派去扫茅厕和马厩,没被气死,已算心胸宽广了。
“只是寻常人畏惧咱们威势,不敢来,有胆大的又嫌不体面,我正说去县衙调两个徒犯,你就给我送人来了,倒省了我一桩事。”
楼敬拍着他肩膀道:“这两人你尽管使,也不用工钱,只将人看好便是。”
大理寺卿哼道:“我大理寺何时看丢过人?”
“你方才不还说那扫茅厕的兄弟二人卷铺盖跑了?”
“那也不是犯人啊,人家不干了,还能绑着腿不成?”大理寺卿竖起胡子就要扎人,“你再拆台,这人我可就不收了啊。”
这父子二人可真是各有各的讨人嫌。
楼敬忙拱手赔笑,“下官失言,失言。”
他这才又有了好脸。
这事便这般定下了。
原本今日该由胥姜将二人送去大理寺的,只是中途出了岔子,才给耽搁了。
不过由楼敬派人押过去也好,正好能威慑二人,让其不敢造次。
待胥四的案子同这纵火案届时会一并移交大理寺后,两人作为证人,调审也便利。
胥姜安心登上马车,跟随楼敬回楼宅。到家后,自是少不得去楼夫人膝前交代一番。
听完来龙去脉,向来性子淡薄的楼夫人也忍不住动了怒,失手砸碎一个茶盏。
胥姜与柳眉哄劝了半晌才消了气。
“难为你倒来安慰我。”楼夫人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手这么凉,可是吓着了?”
胥姜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起初是被吓着了,怕伤着人,又怕书烧了没法和国子监交差,更怕师父留给我的遗物被焚毁。”
感觉楼夫人握着自己的手收紧,胥姜朝她安抚一笑,“不过后来得知书肆没事,又有兄长和街坊在一旁帮衬,也就不怕了。”
“多亏了他们。”
“嗯,还多亏伯父和您。”
胥姜在书肆见到楼敬之时,心便跟有了依仗似的,彻底安定下来,再不怕了。
回楼宅再一见楼夫人,倾诉完满腹委屈,得她安抚,整个人也平和了。
楼夫人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胥姜冲她笑了笑,复又叹道:“只是可惜了那驴棚。”
那是楼云春搭了两次才搭好的,多不容易啊。
关外驿道,道路旁的茶水铺燃起熊熊大火,浓烟随风扑来,将楼云春与八名巡卫熏得呛咳不止。
方才他们一行在此歇脚补给,却被伪装成茶铺掌柜和小厮的刺客袭击,好在他们够警觉,才没着道。
那几人见袭击失败,便纵火烧了茶铺,趁机逃遁了。
不知是方才咳得太厉害,还是怎地,楼云春望着顷刻间便化得只剩架子的茶铺,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一名巡卫牵来楼云春的马,“大人,咱们走吧。”
“嗯。”楼云春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