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蛛丝马迹
隔天再见面,宗越带来他所藏的《黄靖庭秘录》。
卢灿大略地翻看过一遍,没什么了不起的内容。
一篇约五百字的《黄靖庭传》,再加上二十来篇墨家自秦汉以来的行事辑录,这些辑录也并非正式历史,多数都为“据考”“据传”等野史口传。
不过,有一条消息倒是让卢灿有些意外——宗越的老师赵浩公,竟然是赵友钦的后人,准确说是赵友钦的第二十九代子孙。也因此,《黄靖庭秘录》作为赵家祖传之物,得以流传至今。
赵浩公有后人在世,宗越当年又是怎么从赵家得到这本宋版书册,估计是另一个故事,卢灿没问,宗越也没主动说。
将这本被宗越用心包装过的书册,递还给对方后,卢灿笑道,“宗老,您既然对这件事感兴趣,那……我会和福伯说一声,台北分馆的事情再派人去,您专门负责眼目前的这件事吧。”
“对了,你看看这些资料,兴许对您有用。”卢灿又弯腰从旁边的一堆资料中翻出一本文件夹,递给宗越的同时,说道,“有关周学章教授在东洋去世的事情,我安排了陈晓带人去调查。他还真的有所发现,整件事似乎与横滨大同学校有些关联,喏,这就是他查到的资料。”
“横滨大同学校?”宗越对东洋不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
卢灿坐在他的面前,叉着双手,笑着介绍,“大同学校建设于1898年,首倡者为中文先生,方启超提名,取义‘天下大同’。在当时,这所学校以教授赴日留学生学习日文为主要课程,中文县的张玉涛,额,也就是观本和尚,曾经担任过这所学校校长。这所学校现在还在,改名为中华公立小学堂。”
宗越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听着卢灿的讲述,同时也不忘问出他的疑问,“小学堂?”
“现在是小学堂,当年可不是。”卢灿呵呵一笑,“当时能算得上最大的中国留学生日语专科学校。前往东洋的留学生,只有拿到这所学校的‘毕业证’,才会被东洋的大学所接收,所以又有着中国留学生预科学校的称呼。”
宗越此时也正在看相关介绍,忽地咦了一声,“黑川真赖?”
这份资料卢灿看过不止一遍,当然知道这位黑川真赖是谁,笑问道,“宗老认识这位黑川真赖?”
黑川真赖是东洋汉学家冈千仞的弟子,颇有名气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
此人于1911年担任大同学校教务长,1925年关东大地震后,大同学校重建,他担任大同学校校长,一直到1931年的战争爆发才卸任。
此人与大同学校的渊源还没结束。
1938年9月,黑川真赖出任友好联谊协会副理事长,正是在他的建议下,“大同学校”、“华侨学校”,以宁波话授课的“中华学校”,三校合并,成立后来的“中华公立学堂”,他亲自出任学堂的教育长,一直到后来,这中华公立学堂被轰炸摧毁。
1946年,也是出于他的建议,这家学堂再度重建,只是他没再担任任何职务。
如果只看履历,这人绝对称得上两国民间与学界交流的杰出代表,妥妥的友华人士。
真实情况呢?
目前,连卢灿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倒是从这份资料中发现诸多疑点。
陈晓之所以调查大同学校,是因为1945年年底,中华公立学堂再度重建,刚到东洋的周学章一行人,受曾经的燕大同僚,现在的中华公立学堂教务长,东洋着名学者鸟居龙藏的邀请,参加重建揭幕剪彩仪式。周学章在剪彩典礼之后,奔赴东京的第二天去世。
陈晓怀疑这次揭幕典礼,可能与周学章去世,有相当大的干系。
他的怀疑,得到卢灿的认可,遂即展开对这所学校的详细查探。
这不,将近半年多时间的调查,资料越来越多,发现的疑点也越来越多。
先说说冈千仞,字振衣,号鹿门,出生于天保三年即1833年,病逝于大正三年即1914年。
此人是着名的学者,汉学和西学兼修,曾在明治维新后担任史馆编修官,东京府书籍馆干事等职,见闻极其广博。与当时清政府驻日公使何如璋、黎庶昌以及其他使馆成员,关系非常好,又与包括李鸿章、张之洞、盛宣怀、袁昶等官员及文士,颇有交情。
冈千仞一生,曾多次访问中国,考察东三高官三角、珠三角等地。最后一次考察,为1910年,走的正是珠三角一带,陪同他走访的弟子,正是黑川真赖。
此时的冈千仞,年近八十,他为什么还要走访珠三角?
真是如同黑川真赖在《观光纪游补辑后记》中所说的“闲适游记”么?
两年后,冈千仞去世。
很有意思的是,也正是这次考察华南地区之后,黑川真赖出师,担任大同学校的教务长。
这师徒二人的行为,如果单看,肯定不算疑点,但是,卢灿很快又发现另一个人物出现,那就是鸟居龙藏这位人类学家和考古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