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路位于尖沙咀地片,出红磡隧道口,上梳士巴利道,西行约十分钟即到汉口道交口。
着名的半岛酒店,就在汉口道、梳士巴利道与弥敦道之间。
陈玉阶先生的永达行,位于汉口道汉宜大厦的底商,不难找。
卢灿带着阿忠来到汉宜大厦,很快看到永达行的店铺卷闸门拉下半截,这代表店铺不营业。陈玉阶先生今年才六十三岁,按理说还没到关门闭馆的年纪,怎么就突然不干了?
当然,这事与卢灿没关系,他和陈玉阶先生没打过交道。
店内有人说话,卷闸门底檐距离地面大约一米五,卢灿没有贸然钻进去,举手敲敲白铁皮,发出哐哐的声音。
“谁呀!”有人问话,旋即卷闸门被人从内托起,露出一张三四十岁的男性面孔,卢灿不认识。
“哦,我找陈玉阶掌柜的。”卢灿摘下墨镜,冲这位男子点点头。
那男人认出卢灿,一愣,很快露出笑容,双手将卷闸门顶起,“卢生大驾,快请进,快请进!”
他又冲着屋内喊道,“阿拉亚(沪市方言,阿爸)……”
语速极快,卢灿没听清,估猜是和他父亲陈玉阶先生汇报,自己来了。
卢灿略略低头,带着阿忠从卷闸门下进来,屋内光线偏暗,就见一人拱着手,语气中带着笑意,迎面走来,“卢老板光临,怎么也不提前来个电话?”
古董行中,喜欢“老板”“东家”“掌柜”的这些传统称呼,沪市人尤其喜欢。
卢灿站定后,眼睛很快适应下来,眼前是一位青衫长袍的矍铄老者,笑容殷殷。
是陈玉阶。
卢灿同样拱手致意,“陈老板,幸会!我是得维德拍卖许佳闻电话,得知您打算出藏,这不,抢先来见识见识,他们稍后就到。”
卢灿没打算和对方攀关系,要攀的话,肯定能攀上。譬如,张老就与陈玉阶的师傅朱鹤亭,当年关系甚好。不过,陈家突然盘店闭馆,十有八九出什么问题,这时候攀关系,弄不好要沾上是非,还不如直接现钱现货,来得干脆利落。所以,卢灿这番话听着客气,实则公事公办。
“哦~~我说呢~~!”陈玉阶拖长音,应该听出卢灿语气中的意思,也没打算套近乎,客气地点头笑道,“原来是许老板约的,请进!阿舜,去准备茶水!”
阿舜就是刚才托门的汉子,介绍后卢灿得知,他是陈玉阶的小儿子。
尖沙咀寸土寸金,汉口路底商店租很贵,因此,永达行一楼店面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平米。不过,陈玉阶父子还租赁了一层半地下室,做为会客室和库房。
在陈玉阶带领他前往地下室的途中,卢灿扫了扫店铺,货架上有些位置已经空了。
这说明,很可能有部分藏品已经出货,自己没能拿到真正的头汤!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货品被陈玉阶拎出来单放,准备点标出货,提升价值比。
古董铺盘店,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打包出货,这很好理解,一枪打,全买;另一种就是点标出货,也就是拿出精品,供上门客户投暗标,价高者得。
点标出货,往往面对的是三五个买家,甚至更多,货主能将价值最大化。
不知道陈玉阶是不是打算“点标”,卢灿准备稍后问问。
半地下室原本就有点憋闷,再加上古董古玩所特有的锈蚀、泥土味道,因而茶室的空气并不好,不过,布置得倒是挺雅致——日式的推拉木门,黄杨木镂空精雕,海柳木案板光泽金黄,鸡翅木官帽椅也很气派。
一杯新茗汤下肚,陈家的茶不错,既然没打算攀交情,卢灿随口夸赞几句之后,很快切入正题,“陈老板,您出藏……是打算点标,还是打包?”
陈玉阶也很坦诚,“有个十来件东西,我打算点标,其它的……如果能一枪打,自然好啰。”
卢灿一喜,喜的是,好货并没有被提前卖掉,东西还在,同时又有些失望,失望的是维德拍卖并非独家拿货,既然点标,那必然有不少买家争抢。
他接着问道,“陈老板,能说说……您邀请看货的买家,都是哪几位?”
稍后就能见面,算不得什么秘密,因此陈玉阶也没藏着掖着,笑道,“攻玉山房的叶承耀,天民楼老葛,这两位估计卢老板都认识。还有一位新秀,女性,你可能陌生一些,伍佳恩,最近在香江收藏圈很活跃,前几天在我这买过货,因而我也给她发了一份邀请……”
没等他说完,他儿子阿舜站在一楼台阶处喊道,“阿拉亚,葛伯来了!”
陈玉阶站起身来,指指楼上,“老葛来了,我去接一下,卢老板你是……”
他口中的老葛,应该就是天民楼主葛士翘。
这位也是香江收藏界的大拿,前辈,和饶老关系莫逆,卢灿见过两回,都以长辈见礼,因此,他也随之起身,“葛老来了,我也得迎一迎!”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途中,卢灿脑海中总是回想着伍佳恩这个名字,她回港了?
陈玉阶还真说岔了,卢灿虽然没见过伍佳恩,可这个女人,他很熟。
后世的“明式家具皇后”嘛,能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