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拍了拍刘子兴枯瘦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潮州百姓永远不会忘记,您二位今日是为了他们才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啊!”
“这个么……”刘子兴其实也很心动,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整天为府里的事情热心奔走,图的是啥?不就是图个名吗?他不禁苦笑道:“老朽一把年纪,说话不中听,给中丞赔不是了。为了重振潮州瓷业,我们愿意受点委屈,只是那些潮客是出了名的得寸进尺,就怕被他们蹬鼻子上脸啊。”
“放心,你们只要把该做的做好,客家人那边本院来搞掂。做不成责任在我,与你们无关。”林润神色稍霁道:“老大人,成败在此一举了,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让潮州百姓过上和平富足的日子,就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明白了。”赵昊和林润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苦口婆心,终于让这个固执的老头子低下了头。
赵昊和林润见状都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成了大半了。
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反之亦然。要想和解,也得双方面都愿意才行。别看刘子兴、岳云朋这些人表现的多无辜多被动,但赵昊很清楚,比起相对弱势的客家人来,他们这些坐地虎才是真正强势霸道的一方。
一个‘客’字,就说明了一切。现在把土着说服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多了。
能让刘子兴等人捏着鼻子登门和解,这其中,林中丞固然是个重要原因,但其实在他们心里分量更重的,还是赵昊和江南集团。
除了赵公子之前画的那些大饼,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林润此番飞天燕之行,让他们切身感受到了赵公子巨大的能量。
之前,林中丞来潮州视察也好,力挺赵昊父子也罢,虽然都能看出他和赵家父子有旧。但潮州出了这么大乱子,巡抚本来就该过来视察的。为了迅速稳定潮州的局面,超规格的吹捧下赵二爷,也是题中之意。至少大家可以这么理解。
刘子兴私底下就这么想。他这种当过布政使的老人家,自然迷信高高在上的权力。绝不相信堂堂巡抚会真心和一个少年……哪怕是多有神异之处的少年平等相交的。
所以他就认定了这是赵昊在狐假虎威、利用信息不对称,造成种种假象,借势压住他们而已。
但今天这件事,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林中丞恰逢其会,赵公子狐假虎威来解释了。
因为前几天赵公子才提出要重振潮州瓷业,结果遇到了原料难题。今天林中丞就不辞劳苦,专程到深山老林里的客家人地盘,去解决这个难题。
要知道,这件事并不关系到府城的稳定,至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巡抚大人还是百忙中专门抽出一天时间,来为潮州瓷业牌友解拿。这对赵公子言听计从到了什么程度?
最起码双方也得是盟友关系,而且是很平等那种。甚至很有可能,赵公子才是强势一方。联想到赵公子的岳父和干娘,一个牛逼讪讪的京城顶级官二代的形象,就这么跃然出现在众人脑海之中了。
这样想来,赵公子能在短时间内,整出江南集团和西山集团两个庞然大物来。甚至连为什么他的弟子可以纷纷中进士……这些种种神奇之处,也就可以合理解释了。
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啊!
终于实现了自洽的刘老大人,看向赵公子的目光,不由满满都是敬畏。
当年他干到布政使,却始终无法再进一步,当上封疆大吏,不就是因为不在严党的核心小圈子里吗?
现在,大明新一代的核心小圈子,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自己还不老嘛!贵同年高新郑还在当国,谁敢说自己老?
再说就算自己不再出仕,还有儿孙嘛。他的三儿子六年前就中了举,大孙子也刚刚进府学读书……
正如柏拉图的洞穴之喻,一辈子不能转动脑袋,只见过面前墙上影子的人,自然会认为影子是唯一真实的事物,还会煞有介事的根据影子的变化,来总结世界的规律。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世界其实是三维的,还会把告诉他们真相的人,当成发癔症的傻子。
刘子兴这类老人家,就永远无法理解,什么叫同志。
是‘有志一同’的那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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