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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1)

这话要是放在他们没去郴州之前说,白陌阡还信。现在再听黎绍说自己是茶商这话,白陌阡就一肚子气。他抬手拉过黎绍的手腕,给他渡了点灵力过去,只见蓝色的淡光中,那串金红色的符咒逐渐显现出来。这个,白陌阡指了指符咒,这个是压制灵力修为用的含章符,我想起来了,楚文王和昭文君手腕上也有一个。黎绍沉默,他垂眸扫了那符咒一眼。白陌阡放开他的手腕,也靠在柱子上,叹了口气,你之前跟我说你在等你爱人,如果不是等他,你是不是早就飞升入仙界了?不会。黎绍摇头,眸子很淡。白陌阡听罢眼眸闪了闪,神色有些寂寥,你一定很爱他罢,他真幸运。不过,要是我见着你爱人,我定要好好数落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不知归期的等待真的太痛苦。噗嗤......黎绍忍俊不禁,他掩面轻笑,笑得眉眼弯弯,他抬手去拧白陌阡的脸颊,哎呦,兔儿长大了,都会说这么长情的话了?白陌阡酸意正浓,被黎绍这么一取笑,顿时炸毛,一个没收敛,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露了出来,你还笑,你还笑,我这是为你感到不值!为你打抱不平!你爱人太坏了!黎绍吸了吸鼻子,挑眉,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陈年老醋的味道?白陌阡眼眸闪了闪,面颊浮起一层微红,他扭头,拿后脑勺对着黎绍,不再言语。没错,他就是吃醋了。等到白陌阡意识到自己喜欢黎绍,他便在幻想为何自己没有早些遇到黎绍。衣袖被人拉了拉,干甚?白陌阡抬胳膊,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头,正对上黎绍的眸子。黎绍缓缓倾身上前,一朵烟花在白陌阡脑子里炸响,他呆愣愣地把自己杵成了一根棍,还是一支从脸红到耳根的棍。淡淡的、清冽的幽香在呼吸间氤氲,白陌阡瞪着黎绍,两只眼珠子都快成对眼了。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黎绍放大的脸在他眼前晃了晃,突然黎绍弯眉一笑,朝他眨了眨眼,头靠在了白陌阡的肩膀,借我你的肩膀靠一靠,有点累。白陌阡:......白陌阡现在很想把这人揪起来暴打一顿,可爪子伸过去,在黎绍那张熟睡的脸上悬停两三秒之后,白陌阡叹了口气,缓缓搂住了黎绍的肩膀。舍不得。没有人会狠心伤害自己喜欢的人一分一毫。白陌阡扭头垂眸,黎绍半阖着眼眸,眼睫微微下垂,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很淡,淡淡的粉,恍若两瓣初绽的桃花。鬼使神差的,白陌阡缓缓凑上前,贴上了那片薄唇。尔后,他像偷吃禁果的孩子一般,迅速移开,大口大口喘气,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这是魔怔了么?趁人之危偷亲有夫之夫,罪孽!第19章 不死不灭白陌阡长舒了一口气,左手扶住黎绍的肩膀,自己往外挪了挪,这才重新抬臂将他搂进怀里。喜欢他的心如天上明月,抑制不了,只要缺那么一点点,便会拼了命想圆上。白陌阡眼眸微闪,他仰靠在柱子上,往四周扫了一眼。舱里静悄悄的,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不遗余力地洒在每一个角落,琉璃花灯依旧亮着,偶尔有江风挟浪吹拂进来,红绦子微微飘扬,宿醉的众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现场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白陌阡能做的只有等,等待出现新的转机或者新的状况。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白陌阡撑了一会,上下眼皮便开始往一块粘,头一歪,睡了过去。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耳畔又传来阵阵笙歌,有人在弹箜篌,旖旎迷醉,缠绵乐声中又混合着富有质感的琵琶声,铮铮然,如银珠落玉盘。白陌阡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朝四周望去。金乌西落,最后一抹余晖也被江浪带走,原本歪在软塌上的乐师渐次睁开眼,他们重新端坐在方桌旁,素手轻拨,乐声大作。随着乐声逐渐加强,趴在桌上的酒客也撑着桌边坐起来,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谈天说笑。女子的娇笑声传来,一阵香风飘过,原本仰躺在地上的舞女又开始在圆盘上跳着胡旋舞。众人衣襟整齐,鬓发如云,言笑晏晏,仿佛今日凌晨那奔走呼号、恐惧异常的状态只是一个幻影。白陌阡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哄闹的人群。找我么?黎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陌阡抬头,黎绍正一步一步下楼梯,一个体态丰盈的女子没骨头似地缠在他身上,那女子丹唇轻启,伸出葱白的手轻抚着黎绍的脸庞。白陌阡瞬间炸毛,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去拽那女子的胳膊,结果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女子身上穿了过去,就像水中捞月,只打碎了月象,手里却空空如也。这是怎么回事?白陌阡愣了愣,他伸手拉住黎绍的衣袖。锁灵。黎绍答道,他掐住女子的脖颈,扬手,将她掷了出去,抬脚继续下楼梯。白陌阡听罢,眼眸一凛,他抬眸四下看了一圈,在船舱西北方向,一只磁石玄武静静趴着,它的背上凸起了很多块,不时有幽蓝色的魂魄在其四周缭绕。阿陌,仔细看。黎绍走至那群喝酒的人身旁,抬手搭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人恍若未闻,依旧喝酒吃肉。白陌阡眯了眯眼眸,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直到现在黎绍往旁边一站,他这才发现,船舱里众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皇太/祖时期的服饰!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三百年前的人!他们早就死了,现在之所以能看到如此真实的模样,只是因为那只镇灵玄武将他们的魂魄锁在了这艘船上!白陌阡冷汗涔涔,他快步走至黎绍身边,轻抿薄唇,神色严肃地朝黎绍点了点头。黎绍伸手,提着衣领,将那个身着红袍紫绶的男人从座位上揪过来,然后像栽树一样把人往地上一按,拍了拍手,清斥一声,还不醒?一道幽蓝的光从西北角飞来,注入男人体内,男人颤抖了好几下,目光逐渐清明起来。先生。男人见是黎绍,慌忙振袖行大礼。黎绍略一点头,扭头看向白陌阡,他名唤李客,你想问什么便问罢。李客朝白陌阡望过来,拱手行了一礼。白陌阡还礼,他问:你们惧怕的它是什么?李客身子轻颤,他朝东边扫了一眼,说道:它就是阳光。白陌阡眯了眯眼眸,他道:阳光?阳光有甚好怕的?你们并未化作厉鬼,阳光并不会对你们产生迫害。李客摇了摇头,我们的魂魄被那只镇灵玄武锁住,无法入阴司轮回,身体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每到夜幕降临,魂魄会再次回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像活过来一样,然而,只能重复说着被锁灵前那晚上的话,做着那晚上的事。等到太阳升起来,阳光落在东边轩窗上的时候,魂魄会被召回玄武体内,相应的,我们也会失去行动能力。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们重复着同样的场景,不知疲倦,跟着这艘船漂泊,不死不灭,永远无法靠岸安息。白陌阡眼眸闪了闪,他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客沉重地叹了口气,先生将我送进轮回,我转世投胎到了江陵城的一个商贾之家,苦读十年,于楚朝末年中了进士,入朝做官。白陌阡听罢,眼眸一凛,他忙打断问:楚朝末年中进士?与你同年中进士的可有一个名叫甄崇的男子?李客点点头,有。我与他不仅一同中了进士,还一同入朝为官。他礼部,我吏部,经常互相走动,交情甚好。后来呢?白陌阡没想到竟然会从李客身上意外地获得甄崇的消息,他忙追问道:你可知后来甄崇去哪了?李客沉默了一会,后来,皇太/祖建立新朝,我等旧朝之臣仍留在朝廷为官,咸亨元年我被调离长安城,远赴江陵任太守,云阔水远的,便和甄崇没有多少联系,再往后,咸亨二年,我于这艘船上中了咒术,漂泊至今。白陌阡皱眉。李客是在咸亨二年遇害,甄崇失去消息的时间也是咸亨二年,这两人同为前朝旧臣,皇太/祖建立新朝后又都重新任用了他们两人。如此多的相似,那是否可以大胆假设杀害李客的人和甄崇是同一伙?想至此,白陌阡这才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他抬眸看向李客,问道:你被锁灵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客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不想回忆,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去抓白陌阡的肩膀,被站在白陌阡身旁的黎绍挥袖拦住。白陌阡眼眸微闪,李客这是想上自己的身,让白陌阡用自己的眼睛观他所观,用自己的耳朵听他所听。这种与共情是一种法术,唤作冥情。只不过共情是自己的意识上宿主之身,冥情是他人魂魄上自己的身。黎绍之所以拦住李客,是因为冥情危险性大,宿主的灵力修为若是不够强大,很容易会走火入魔。没关系的,我若是有甚异状,你便将我拽回来。白陌阡拍拍黎绍的肩膀,安慰。黎绍垂眸,盯着白陌阡看了一会,啧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额头,有我在,你不需要以身涉险。白陌阡没听明白,正要追问,忽觉腰间一紧,双脚离地,耳畔风声呼啸,定睛细看时,他已经被黎绍搂在怀里,抱至了半空中。黎绍的衣袍猎猎作响,乌黑发丝散开来,眉宇间浮现出一金色符纹,只见他抬手挥袖,一阵大风刮过,耀眼的金红色光芒似雪花片一般,纷纷扬扬落下。西北角玄武背上的魂魄仿佛被什么召唤,争先恐后地回到众人体内。一时间人声、乐声、风声,声声入耳,白陌阡吵得不行,抬手捂住了耳朵。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他的肩膀被黎绍拍了拍,白陌阡放下胳膊,顺着黎绍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一群锦衣华裳的人簇拥着两个人走进来。为首的人身着银色麒麟袍,发束紫玉冠,面色冷峻,威而不怒,乃当朝天衍司国师商烨。商烨身旁,着红袍紫绶官服者,乃吏部侍郎李客。众人于船舱中央的圆桌上落座,乐师手持各色乐器上前,行礼后在一旁的方桌前坐下。胡笳起拍,牙拍和之,箜篌补音,琵琶镇后。恢弘的曲子,昭示着新王朝的生机勃勃,也昭示着新王朝的强大繁华。云鬓花摇,香风习习,细腰如云,巧笑倩兮,舞女精湛的舞技令人神魂颠倒。众人由衷赞叹着皇太/祖的丰功伟绩,期盼着如日方升的新王朝为人们带来更多的惊艳和折服。李客笑着为商烨斟满酒,国师从长安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劳,下官用这杯酒为国师接风洗尘!商烨依旧面沉如水,用白陌阡的话来说,就像是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整日一副愁大苦深的模样。不敢,太守不必客气,本尊此番前来,是奉圣上之命,慰劳开国功臣。商烨抬手,推掉了递到面前的酒杯,本尊不喝酒,还请太守见谅。白陌阡听得一愣,开国功臣?哪门子的开国功臣?李客不是前朝旧臣么?他看向黎绍,张了张口,轻声道:那个李客是不是撒谎了?黎绍摇了摇头,示意白陌阡注意看。白陌阡只得暂且按捺下心中疑惑,垂眸细看。李客递过去的酒杯被挡下,面上有些过不去,他微微皱眉,为了掩饰尴尬,只得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商烨拍了拍手,从暗处走出来两位阴阳师,他们手里各端着一个方木盘子。这些乃圣上赏赐给太守的。曲阳一战中,太守与圣上亲率之军里应外合,我军得以破城而入,太守功不可没。商烨站起身,他将盖在方木盘子上的布帛拉开,露出了金灿灿的金子。李客忙起身拱手行礼,他笑道:哪里哪里,楚王朝暴虐无道,圣上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下官投靠圣上乃是天意。白陌阡眯了眯眼眸。原来如此,前朝旧臣能被新朝重新任用,并不是皇太/祖爱才惜才,而是李客战前反水背叛楚朝,所以才有开国功臣一说。正思忖间,忽听李客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你......为何!白陌阡忙垂眸望去,只见商烨抬手掐住了李客的脖颈,李客面上青筋暴出,双脚踢踏着想要挣脱。我只是奉命办事,对不住。商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白光将船舱笼罩,待光消退下去,众人都歪倒了下去。商烨负手立在船舱中央,面色沉静,他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这才抬腿离开。黎绍搂着白陌阡缓缓落在地上,白陌阡磨了磨后槽牙,奉命办事,奉谁的命?皇太/祖?李客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又开始流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先生,求先生给我个尽头罢,我真的受够了。李客跪下来,不住磕头。白陌阡蹲下身,抓住他的胳膊,皇太/祖为何要杀人灭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李客已经接近崩溃,他双手不住地揪扯着头发,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白陌阡追问了好几句,李客只是不住地摇头,只求速死。阿陌。黎绍轻轻摇头,放过他罢。第20章 白兔子白陌阡闻言抿了抿薄唇,他扭头看向黎绍,可是他......黎绍摇头,朝白陌阡伸手,起来。好罢。白陌阡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黎绍带着白陌阡走至西北角的镇灵玄武处,垂眸,略一蹙眉问:文王玺呢?什么?白陌阡没反应过来,他抬手挠了挠脑袋,意识到黎绍是在问他那柄青铜古剑,气愤地跺了跺脚,被那渔夫拿走了!黎绍抬手,屈起食指敲了敲白陌阡额头,无奈道:迟早有一天你非把自己卖了不成,傻兔子。白陌阡瘪嘴,他低头嘟哝,你那么厉害,你干嘛不念个口诀把文王玺召回来?我看楚文王他们什么都没干,佩剑就长腿自个儿跑回去了呢。黎绍眉心微挑,哭笑不得,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这个小傻子,这才俯身去看那只镇灵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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