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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花进了宫院,见杨丽华和两三个宫女在哄着一个粉雕玉琢,满地乱跑的娃娃吃饭。
她在现代有一次看电视鬼使神差地翻到一个纪录片,讲的是一个死于隋炀帝大业年间,年方九岁的小女孩的棺材及陪葬品。因为棺材上写着开者即死的诅咒,这个事情还一时间在网络上引起一些讨论。她也印象深刻,就一直记得小女孩是北周太后杨丽华的外孙女,叫李静训,字小孩。当然现在这个李小孩还是被人抱在手里的年龄。
“原听人说娥英将小孩抱走了,怕皇姐一个人在院里无聊。特意前来相看,没想到竟还在宫里。”琼花一进院门便想好了亲近的说辞,然而她没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杨丽华和“自己”的关系可能比较冷淡。姐妹之间年龄差距太大,琼花比杨丽华女儿年龄都小上不少自不必说,琼花出生之时,杨坚和独孤伽罗早已年过不惑,而近天命,可谓是意外之喜,而彼时大隋的风评也走向稳定,杨丽华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从一国的皇太后变成寡妇公主这件事情是不可逆的。所以对这个小妹妹并没有多大的亲近感。
“阿,阿姐!”李静训鼓着萌萌的小脸流着口水向琼花奔去。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姨祖母。”杨丽华一面纠正,一面亲自追着走过来。
“真乖。”消化了一下自己辈分的琼花伸手将小孩一把抱起来,结果原本还笑着的李静训忽然眉眼一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琼花手足无措,求救般地看向杨丽华。
杨丽华急忙把李静训抱了回来,一面轻拍着孩子,一面半示范说:“哪有那样抱孩子的?一般左手托着屁股,右手呢就要抱着腰。”
“果然不哭了呢!”琼花也觉得神奇,一时也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来干什么的,专心做鬼脸逗起孩子来。玩了一会儿,本来见着静训轻轻地打了个小喷嚏,又狂柔鼻子眼睛觉得有些好笑,可看她嘴里吐着泡沫,嘴唇泛白,明明没怎么动,头上却冒着冷汗,便觉着会不会是病了,因此直言问道,“皇姐,小孩她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昨夜着了凉,没什么大事。”杨丽华用脸碰了碰李静训的额头,摇了摇头。
琼花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请太医?”
“我说了不要紧。”杨丽华抱着孩子就往屋里走。
这就奇怪了,照理说孩子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做亲人的不是应该忧虑担心,动辄找郎中才对吗?为什么会这样?琼花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从宫女手上拿过小饭碗,也一起走了进去。结果李静训小朋友在杨丽华怀里吵着闹着就是一点都不想吃饭,琼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有些烫,便和杨丽华说:“好像发烧了。宣太医吧!”
“你知道什么?娥英小时候生病,也从来没叫过太医,照样被我养那么大。”杨丽华紧紧贴着李静训,边走边哄。
宫里老人讲故事的时候说过,当年宇文阐退位之后,其生母朱满月被迫出家为尼,宇文阐这个退位的前朝皇帝跟着杨丽华一起住在宫里,杨丽华和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也算得上有些情分。有一日宇文阐有了小风寒,杨坚派了太医来治,然后宇文阐就病死了。杨丽华可能对隋宫里的太医有阴影,在抚养宇文娥英的过程中没有传召过一次太医。琼花猜想,宇文阐的死大概是她对杨坚的怨念之一。然而这是死结,人死又不可能复生。
但是就现在而言,杨丽华的这种防备很明显是多此一举。先不说杨坚对北周宗室采取杀男不杀女的政策,作为他的外孙女,宇文娥英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像公主一样地选婿出嫁,就说这也隔了多少代了,李静训她姓李啊,又不是北周皇室!
“皇姐,你要相信父皇,小孩可是他的曾外孙女,孩子的病耽误不得,会拖出后遗症候的,可不能讳疾忌医。”琼花见刚刚还能蹦能跳的李静训打了个喷嚏后便直流鼻涕,此时又趴在杨丽华,小脸胀得通红,急忙好言相劝。见杨丽华没有反应,便自己做主对外喊了一声,“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