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紧急命人从宗正寺搬来了宗室女子的谱牒,萧美娘越发觉得那些个照书找出来的大家闺秀不适合。
琼花担心她找出其他合适的人选,将事情复杂化。急急找出了杨谐家的卷宗,摆在桌角。趁着婢女们进屋为东宫书房换熏香的时候,让它完美地掉下去,正正巧巧引起太子妃的注意,“这高陵县公杨谐家的女儿们倒是合适的很。杨谐乃是武将出身,先时他家夫人只生女儿,便个个充当男儿来养。长女议亲时曾说,三个女儿教导骑射皆毫不马虎,这里皆有记录。”
“她家三女儿可是闺名杨姝?”琼花顺理成章地将在街上看见的事情皆告诉她听。
“我且再看看宗牒。”萧美娘翻了一页纸,“是这样了。这宗牒上写着杨谐以嫉妒为由,休弃了宇文氏。同月便娶了邹氏,七个月后便生下一子。”
“以这生子月份来看,这宇文氏嫉妒的人便是邹氏了,只是那这杨谐岂不是以妾为妻,犯了国法?”琼花想不大通。
“这中间有许多门道。只要邹氏当时没过纳妾文书,家里人又没提告她与人私奔,私下有了关系,在正室被休弃之后堂堂正正的进门,也就算不得以妾为妻了。再说这种事情,当事人不去提告,哪个外人会去在意?”
“也就是说此二人一开始在一起便约定要做正式夫妻,所谓宇文氏犯七出之条,不过是个设计。”琼花举一反三,“那若是邹氏提告杨姝不孝后母,也是成立的?”
“嗯,照理如此。”萧美娘点头,随即又把话扯回原本话题上头,“你既见过杨姝,觉得她是否适合做这个和亲公主?”
“只远远看上一眼,并无多大印象。再去见上一面才好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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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姝忽然被人从宗正寺的牢里提拉了出来,说是太子妃和公主殿下要见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送到了后衙的别院亭子。杨姝作为宗女,在随母外住之前亦习得不少礼仪规矩,虽不知两位贵人为何忽然对她感了兴趣,却还是先依礼参拜了。
萧美娘见杨姝身段瘦小,面色憔悴,虽能称得上是端正清秀吧,可比起她之前选定的那些美人相貌看着便有些差距,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却还是决定先看看她举止,“前日宫里宴请宗女,却独独少了一人,没承想是进了宗正寺。”
“臣女并不知太子妃宴请宗女。”杨姝淡然坦诚道。
萧美娘却不依不饶,哼声道:“想来你当日嫡母便是去告知你此事的,你却提刀砍她?”
“太子妃此言差矣。《吕氏春秋》中有载,‘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微子启因为母亲生他时是妾室,因此便是庶子。家母生臣女时是嫡妻,臣女自是家中嫡女,邹氏于臣女,勉强可称后母,断说不上是嫡母。后母带着家仆至家中,欺辱生母,臣女虽弱小,也不得不提刀驱赶,实质上并未伤害其半分。”杨姝口若悬河,据理力争,在萧美娘看来原本苍白寡淡的容貌也顿时有了红润的气息,神采飞扬了起来。
被杨姝伶牙俐齿驳了一通,萧美娘反倒有些憋不住笑了,使着眼色让琼花说话。
“阿姝姐姐别拘束,坐。”琼花自来熟地拉着杨姝坐在亭中石凳上,为她摆了碗筷,指着一桌饭菜,“这几日没吃好吧?我特意让人从酒楼送了饭菜过来,别客气。”
见琼花一派天真,极为真诚的模样,却是让杨姝摸不着头脑,“公主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邹氏不依不饶非得说你不孝,你父亲也不偏疼你,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你也没办法辩解,只得吃了这哑巴亏不是?”琼花趁着杨姝发愣的间隙,不断为她布菜,接下来的话,她自己说着都有些心虚,“其实呢,皇嫂这次宴请宗女是因为东突厥启民可汗求娶公主,父皇也有意和亲。”
“公主也在适嫁之龄,只是陛下和皇后必然舍不得。”听琼花说得直截了当,杨姝反倒轻松了。她伸手执起筷子,不客气地吃起来了。
“确实如此。而且我愚笨呆蠢,亦担不起这家国重任。”
“殿下自谦。”俄而却忽然抬头,“只是二位不知为何瞧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