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坐到前面,带着杨帆回家,杨帆靠在余温的背上,喘着温热的气,这股气顺着余温的筋骨滑到身上,痒痒的,酥酥的,杨帆说:你说,我们暑假找个什么工作干呢,我和你一起去烟爷的酒吧卖酒吧。
好啊,我回头给他说一声。
晚上,他们坐在院子中,电锅中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大夏天,两个人对着一人一瓶啤酒喝着,这日子,真舒服,杨帆脸红红的,光着膀子说: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天天吃火锅煮肉,天天对着喝酒,行不。
余温的脸也红扑扑的,点着头说好。两个人坐在杂乱的院子里,坐在两个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喝的头疼,嗓子卡的难受,杨帆抬起头来晃了晃脑子,星空真美啊,眼前的星星层层叠叠的映在眼前,杨帆身后抓住一颗,握在手里,扭头喊余温。
余温,给你个东西。
余温正依着墙难受,眼神迷离的看着杨帆,迷迷瞪瞪的看到几双手在眼前晃。什么啊?
星星。杨帆说着,塞进余温的手里,然后哈哈的笑起来。
余温和杨帆躺在床上,天热的难受,头顶的小风扇嗡嗡的响着,只有噪音,没有一丝凉风。酒劲过去后的余温还感觉到一丝凉意,他靠着墙睡觉,睡得恍恍惚惚。渐渐地,他又觉得手心发热,身体也是,自己的身体一半在火焰中,一半在冰海里,一半火热,一半寒凉,他试图突破点什么,努力握紧自己手中的温热,努力靠近自己身上的火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那是什么感受,余温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家中,不是在床上,就像飘在宇宙中,脚不沾地,周围什么都没有,听不到任何呼吸声,那一刻,自己仿佛成了佛,自己所得到的满足总以和一切的虚无相抗衡。
余温醉醺醺的,但是却感觉无比清醒,他试图突破掉自己内心的阻挡,转身靠向这团火焰,他试图吸吮着,将一切美好吸进嘴里,融入身体。
街道上再次响起警笛,这一次,不仅仅打破了街道的寂静,更是余温慌乱不堪,这一次,余温觉得警笛就是在为自己而鸣。
清晨,余温酒醒后,锤着脑袋想不起昨日的情形,但又不断的在心里想:昨晚做的梦好奇怪啊。杨帆也是,身上紧紧的裹着一个床单,心里想着,一定是场梦,昨晚的梦真的好奇怪,一定是最近的警笛声搞得鬼,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中考结束了,辛苦的日子紧随而至,杨帆和余温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心里再次担忧起来,距离杨帆的爸爸去世已经快十年了,他用自己一条命换下的钱,在物价飞涨的社会里,也只能让两个小孩活到十五六岁而已。
余温在街道上晃着,他知道最快的获取钱财的办法,他没有告诉过杨帆。余温想起了自己七岁时,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教会自己的看家本领,只要他经过的地方,稍微一碰就会勾出钱来,余温站在街上,紧闭双眼回想男生的话,预想着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商场的收银台附近,人们收了钱随后塞进口袋里,余温走过去,在十年之后,再次重操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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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晚上,余温买了两个烤鸡,和杨帆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吃着,杨帆开心的问:你搁哪里有钱买的鸡啊?
啊,就是,就是烟爷的店里的,我今天去找他他给我的。余温吃着鸡,正常的说道。
不会吧,烟爷今天不是被带走了吗?
什么?
烟爷今天被带走了,我站在街头看着他被带走的。穿着和警察差不多的衣服的人带走的。杨帆开心的吃着,向余温讲述今天的事情。
啊,就是啊,就是烟爷被带走了,他没法吃了,我怕坏了,就拿回家里吃啊。余温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出说辞,没有引起杨帆的怀疑。
烟爷真的被带走了,余温和杨帆还是不知道,从年前开始每晚响起的警笛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这里经常有人被带走,剩下不被带走的人也搬了家。他们只是单纯的认为,市里要开始扫黄打非,要整治他们胡同的治安环境。
夜里,警笛再次响起,余温慌的睡不着,心想,会不会是来逮自己的,是不是自己偷了钱,警察已经查到了线索,余温心里砰砰的跳,他脑海中设想着,自己的手上铐着手铐,在杨帆的审视下被带走的情形。
余温不敢想下去,自己蹲进去后,杨帆还会不会认自己这个朋友,余温太了解街道上的那群吊儿郎当的同学的德行了,他知道,自己一旦进去,余温就再也不会被人叫做余温,而是会被喊成小偷的朋友。
按照他们的逻辑,小偷的朋友也是小偷,到那时,街道上谁家丢了东西,哪怕是掉了什么东西,都会怀疑是杨帆偷得。余温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就是在街上聊闲话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质疑下,变成了小偷。
余温越来越慌张,他听着窗外的警笛声,越听越难受,着声音就像变了形一样,越听越不像公安的警笛,但总之十分刺耳就对了。杨帆也爬起来,原来警笛就只是在街道上一闪而过,而这一次,声音就固定在自己的家门口。
哐哐哐。有人在哐哐砸门,是谁?余温的心砰的一下跳到嗓子眼。
警笛声越来越响,余温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火光连天,是什么情况,这是出动了多少警力来逮捕自己?杨帆想出去看看,拽着余温起来说:好像情况不对,出去看一下。
余温起来的那一刻,腿又软在地上,咣当一下跪了下去,脸吓得刷白,杨帆看着,扶起余温,然后自己出去开门。
余温的腿还没有回过劲来,杨帆蹭蹭的跑进来,大喊:快快快。
余温真的慌了,浑身没劲,杨帆直接背着余温出门,边跑边说:快走,起火了,消防都来了。
余温望去,不远的胡同里,已经狼烟滚滚,余温问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是汽油的味道,余温小时候在管道上偷过油,他清楚的记得这股味道。
余温渐渐平静下来,身边刺耳的声音不是警笛,是消防车,是消防队员来救火了,不是来逮捕自己的。余温站在水泥柱边上,看着快烧到家门口的火,急速的往家里跑,杨帆也是,他看了一眼余温,明白了意思,也着急往家跑,他们值钱的东西都在家里。
两个消防队员拦住他,说:放心吧,一会就开始救火,烧不到你家。
余温和杨帆被带到马路上,消防队员就在一旁看着,觉得差不多了,水蹭的一下就被压到高空,好像一切都被指挥好了一样,不消片刻火就被灭了。
马路上都是被带出来的居民,本来这片胡同的人就已经被赶得差不多了,加起来也就十几个人站在街上,他们望着火,一句话都不说,蹲在街头,吸烟的吸烟,看戏的看戏,要不然,就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蒲扇,赶着蚊子。
站在街上的都是大人,他们一点也不慌乱,像是受过专业的彩排一样,不慌不忙从家里带着蒲扇,带着花露水风油精缓缓的出来。只有余温和杨帆两个小孩,他们没有看透这场火背后的故事,光着上半身匆匆的从家里跑出来。
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在家里,余温和杨帆坐在马路上着急,远处的火光映在脸上,本就是三伏天,看着眼前的火更加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