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不敢想下去,他的手凉的僵硬,紧紧的握着暖气片,让一股股热气流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温走在街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余温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杨帆这个点肯定回家了,他最近正在长个,天天晚上抽筋抽的睡不着觉,自己应该回去陪他的,更何况是自己说错了话,有错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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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余温四处张望,确实是没有车了,余温站在路灯下,风吹的脸皮疼,昼夜温差很大,余温中午穿的褂子已经抵挡不住夜晚的寒风,他紧紧的缩着脖子,不让凉风吹进去。
余温一步步的往回走,他有点难受,每走一步,失落就多一分,心里想着爸爸,又想着杨帆,此时此刻,爸爸究竟在哪里?杨帆又在哪里?
余温走到路灯下,灯下有一颗银杏树,前几日,银杏叶还没有黄透的时候,他还和杨帆在树下拿着长长的棍子打果子吃,那果子真臭,难闻的要命,要捂起来等到冬天放在小火炉上翻炒,炒好了吃起来贼香。
余温想起了上年的冬天,他把果子拿到教室去吃,老师在上面讲话,自己的手在下面剥果子,咔哧咔哧的声音惹怒了老师,被罚到阶梯上蛙跳,走到那里一看,杨帆也在被罚跳,理由和自己一模一样。
余温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忍不住缩着脖子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银杏树,真漂亮啊,余温忍不住赞叹道,灯光是温馨的黄色,所有的叶子染成黄色,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周围是暗色,只有一颗挺拔又迷人的树在自己面前。
余温抬头望着树,想把一切丢忘掉,从一年前,他就在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包围,这种感觉随时随地都会涌来,毫无征兆,每当自己被这种感觉袭击时,全身就会沦陷,一股股热流从肚脐出发,跑偏全身,自己的脊柱就会无所适从,全身的筋骨就像拿针挑拨起来一样,让人愈发难耐。
余温想消除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好像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一样,时时刻刻伴随自己,愈要逃离,愈强烈。
余温抬头看着满树金黄的树叶,脑里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没有棱角,没有眉目,看不清一丝样貌,但余温感觉到一丝温度,越想身体越暖,但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余温又不禁缩了缩脖子。
没有一丝力量的微风吹掉了一片落叶,余温抬头仰望着它落下,它实在太轻了,好像固定在空中,落不下来,余温前进几步,走到落叶的正下方,由着落叶往自己的脸上落,阴影越来越大,余温闭上眼感受着,等着一滴水掉入湖里泛起涟漪,落叶掉入余温的鼻尖,余温感到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争相恐后的涌往鼻尖,心中撩起波澜。
好玩吗?
余温睁开眼,是杨帆,他正拿落叶扫着自己的鼻尖在玩,余温退回两步,把脖子缩进衣领里,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没回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啊。果然啊。杨帆说着,拿起手中的落叶扫了扫自己的鼻尖,痒痒的,很舒服。
余温看到了杨帆身后的那辆车,在光下亮亮的闪着,杨帆拍着车说:好看吧。
杨帆还是把车买下了,回家的路上,余温坐在车后面,握着车座后面的边缘,紧紧的扣住,杨帆骑车飞快,余温坐在后面坐不稳,又不敢随便乱动。余温只好慢慢的把手拿起来,揪住杨帆的衣服,说你能不能骑得慢点?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知道不?
你呢,你不去吗?
不去,我请假了,明天有事。
什么事?
你知道的啊。杨帆不说,站起来飞快的骑车。
什么叫我知道,你知道你要考学不?
知道啊,可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又能怎么办?
你都不学,你怎么知道。我教你啊。
杨帆没有接话,遇到上坡时,用劲的蹬车,突然,杨帆感到后面一阵轻快,余温从车座子上跳了下来。余温在前面走着,杨帆推车在后面走,都在视线内,但又不想走在一起,不急不慢的磨蹭着。
凌晨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两个人相隔一段距离,也不说话,总让人感觉怪怪的,余温回头看了看杨帆,说和我一起上高中,学一点就能考上的。
余温走过去,等着杨帆说话,杨帆点点头表示同意,把车把让给余温,让他带自己回家。
余温和杨帆都是叛逆的时候,心里各自压着一把火,但都没有点燃,余温不知道杨帆的心思和在学校受到的伤害,杨帆不知道余温心里的精打细算,余温想着杨帆好好学习,将来平平稳稳的工作,这样也不辜负杨叔和爷爷在病床前的嘱托。
余温和杨帆没有交流,两人回家后躺下睡觉,马上就要初三了,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都彻夜难眠的盯着房梁为明日担忧,他们的钱真的不允许他们长大了,余温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烟爷的酒吧打工,常常在吧台坐着坐着就倒头睡下了,时常需要杨帆去喊才回家睡觉。
初二的假期,余温依旧是一放假就去烟爷的酒吧打工,杨帆凭着一张脸乖巧的性格,被市里少年宫的表演老师招去练习表演,他的脸放在海报上,加上他在市里电视栏目剧上的露脸,就是一波很好的宣传广告。
老师制作了一张海报,来告诉家长,人家这么有小有名气的孩子都来找我练习,你们这些家长还有什么资格不把小孩自己送来。杨帆得到老师的指点,渐渐喜欢上表演,他喜欢对着镜子一个人伸展练习,喜欢在夜间站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独自冥想,他知道,只要他把表演练好了,自己就会有很多演出,更何况,一年后的中考,学校招艺术生,自己和余温一起去读高中的机会又增加一份。
杨帆经常晚上十点,一步一步的挪着去酒吧等余温下班,他的身上青的紫的红的,各种颜色混在一起,腿上就像打翻了染色盘一样,大夏天也只能穿着长裤出门,余温晚上拿着毛巾给杨帆热敷,嘴里抱怨:本就是三伏天,你说你是不是热的不厉害,还天天热敷。
杨帆睡觉前拉筋,余温背对着杨帆坐在他的脚尖压着,刻意保持距离,可是杨帆总是喜欢把余温调过面来,正对着自己的面拉筋,杨帆的身上总是旧颜色还未褪去,新的颜色又急忙添上。
那个暑假,余温杨帆总是在半夜被刺耳的警笛声惊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被警察抓走了的消息。
余温心里一阵疑惑,最近又不创城,为什么发动这么大的警力半夜围剿这群女人,有许多女人在第一次全城扫黄中就被带走了,余温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再也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半倚半靠的在墙边和自己说话,余温虽说从未对这些挑逗过自己的女人动过心,但是,心里有点不得劲,毕竟是和自己活在一条街上的人,就这样被带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