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对张老太还是很尊敬的,硬生生把下半句话咽了,板起俊脸转向窗户。
“是我。”陈荏说。
“原来是你,谁给你的权力殴打同学?”郑妈又质问张老太,“张老师,是你给的吗?”
张老太按着眉间说:“他没有殴打郑亦……”
郑妈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喧宾夺主地喝道:“郑亦勤,你给我当着张老师的面对质,你同学打你了没有?”
郑亦勤说:“打……没打……没打。”
“到底打了还是没打?”郑妈拔高声音。
郑亦勤看了陈荏一眼,眼神闪烁,终于仗着有母亲撑腰,说:“打了。”
“张老师你听到没有?”郑妈声色俱厉,“我们郑亦勤被人霸凌了,罪证确凿!”
“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你瞧见了?”张老师把手放下,“郑亦勤,你怎么现在说的和刚才对我说的不一样啊?陈荏什么时候打你了?”
“他……他掐我脖子!”郑亦勤喊。
“掐脖子?那还得了!”郑妈的手指尖对快戳到陈荏眼睛了,“你不仅仅是霸凌我们郑亦勤,你要杀人啊!”
陈荏皱眉:“我杀人?”
“他只掐了两下好吗?”林雁行满脸愠怒,“他手上没多大力气,加上睡得糊里糊涂的,能杀个屁啊?”
“林雁行,想呆着就别说话!”张老太斥责。
郑妈厉声说:“这位同学,你说杀个屁,你的意思是我们撒谎喽?”
她又把火力转向张老太:“张老师,你是老教师了,你来评评理,在班级里发生了这样严重的霸凌事件,施暴者非但毫无悔改之心,还反过来指责受害者,你觉得合理吗?正常吗?”
张老太冷声说:“先搞清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霸凌。”
她示意:“陈荏,你来说说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荏说:“今天下午没课,我在寝室午睡,睡到一半郑亦勤进来……”
郑妈打断:“就因为他吵醒了你,所以你报复他对不对?”
陈荏说:“他不但吵醒了我,他……”
“就因为被吵醒了午睡,你就诉诸暴力。”郑妈再度疾言厉色,“张老师,你们班上这位陈荏同学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陈荏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因为顾及张老太的面子,他不和对方顶嘴,前三十年的涵养都用在这一刻了。
他能忍,林雁行不能忍:“你他妈才……”
“林雁行出去!”张老太说。
她知道这孩子急,但他的急没有用处,只会激化矛盾,毕竟他不是当事人。
“张老师!”林雁行委屈地吼。
“陈荏继续说。”张老太命令。
陈荏却不想说了。
郑妈说的也没错,他的确因为被吵醒而脾气发作。随便张老太怎么处理他吧,公开道歉也行,不让参加化学竞赛选拔也行,处分甚至退学都行,他的人生一向跌宕,不差这一回。
只要不让老太太为难,不让她被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暴躁婆娘指着鼻子骂,怎样都行。
陈荏说:“张老师,其实我……”
郑妈用尖锐刻薄的嗓门问:“你是不是嫉妒我们郑亦勤?”
陈荏一怔:“我嫉妒他?”
郑妈说:“我们郑亦勤的确非常优秀,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但是自从他住校以来,几次小测验一次月考和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都退步了。我和他爸爸一直在分析原因,现在看到你的言行我们就明白了,是因为你们嫉妒他,故意霸凌他,给他造成巨大心理压力,这才导致了他的退步!”
她问始终一声不吭的郑亦勤父亲:“郑家华,你觉得呢?”
“呃……”那老窝囊哼哼唧唧半天,用卑微的商量语气说,“我觉得孩子退步必定是有原因的,但也不一定就和他同学有关,霸凌什么的毕竟是孩子的一面之词,咱们听听陈荏同学怎么个说法……”
“郑家华!”郑妈怒,“你怎么对自己儿子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林雁行冷笑:“因为你儿子是个撒谎精。”
“这个学生到底是谁?!”郑妈指着林雁行对张老太吼,“他是不是也参与了对我们郑亦勤的霸凌?张老师,我建议向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学生都该去医院去检查一下,有些精神疾病是不适合集体生活的!”
张老太头痛。
“张老师,你平常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这样没礼貌,没教养!我们郑亦勤从小到大都很诚实,凭什么诬陷我们郑亦勤撒谎?”
“张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你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这样的学生如果在我们学校……”
陈荏突然猛地一拍张老太办公桌,震得那桌上的茶杯、书本、红笔跳起老高!
“你别把火引到他身上,”他手指林雁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事儿和他没关系!而且我明确告诉你这学生你惹不起,听到了吗?惹不起!”
所有人都被他吓住了,因为想不到这长得跟小姑娘似的家伙会突然发作,连林雁行都觉得意外。
其实陈荏拍完桌就后悔了,那可是班主任的桌啊,得多不要命才敢去拍啊!
没想到片刻寂静后,张老太也“咣”地拍了一下桌,把东西又震得跳起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