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那孩子就是不能碰!”张老太说,“他爸给我校捐了一百万设立奖学金,这事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上学年就有十名家境清贫但成绩优异的孩子因此交上了大学学费,这学年还将有十名,明年、后年、大后年……只要学校对那笔捐款善加利用,就能惠及许多届的许多毕业生,你要是敢说那孩子有神经病,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
郑妈气得浑身发抖:“张老师,你居然当着学生的面表现出嫌贫爱富,包庇一个花钱买学上的富二代,你有悖师德!”
张老太说:“我师德好得很,一点不包庇!林雁行是实打实考进我校的,之后他爸才决定捐款。我爱的是落到实处的善举,管他是一代二代还是三代;我恨得是你这种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来什么霸凌什么杀人什么暴力倾向什么神经病什么脏水都往孩子身上泼的人!”
她怒道:“你甚至都不让陈荏把话说完,你心虚什么?我是班主任还是你是班主任?你区区一个无课可上的小学行政人员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嚷?我任教将近四十年,还没有人敢这样在我面前撒野!”
“陈荏!”
“啊,到。”陈荏抬头。
“继续说!”张老太问,“你为什么掐郑亦勤?”
“因为他吵我睡觉。”
“还有呢?”
“他趁我睡着把半包饼干屑都撒我床铺上和头发上,我为此洗了个澡,明天还得洗被套和枕套,因为那饼干有油。”
“郑亦勤,陈荏说的是真的吗?”张老太目光锐利地问。
郑亦勤不敢说话。
张老太质问:“陈荏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他?”
“我……我……”
郑爸惊问:“郑亦勤,你为什么做这种事?刚才在电话里你怎么不老实说?”
“因为他嫉妒。”有人在窗外接话,“陈荏被化学老师选去参加竞赛集训了,没选他。”
一屋子人转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站了一堆学生,有郁明和舍友们,张磊磊郜山一伙,还有江淑惠、周鑫灵等几个女生,全贴在窗玻璃上往里看。
铝合金窗被拉开一小半,郁明对着室内说:“张老师,郑亦勤折腾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接上:“早上四点多晃床,故意吵人睡觉。”
“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踢凳子,非弄出大声响来。”
“爬床梯时故意踩陈荏的腿。”
“听随声听用大音量外放,提醒了也不改。”
“自己睡了就不许别人说话走动,也不管到没到熄灯时间。”
“在宿舍从来不扫地值日,两个月了连垃圾都没帮忙倒过一次,陈荏打扫卫生他还故意捣乱,穿脏鞋在干净地面上瞎踩。”
“跟他好好交流,他却瞧不起人,冷嘲热讽。”
“张老师,如果陈荏掐郑亦勤两下就算霸凌,那么郑亦勤的这些作为算什么?”
“他没有,你们诬陷!”郑妈暴跳如雷,“郑亦勤不会这样的,他那么优秀,成绩那么好,你们就是集体打压他!”
“打压?”林雁行冷笑,“你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你敢打包票完全不知道?”
她知道,她默许的,甚至还支过招,因为郑亦勤告诉过她陈荏睡眠不好,很容易惊醒。
她说,宝宝啊,既然那是你的竞争对手,那你就要不择手段啊,据说成年人连续一周睡眠小于六小时,脑子就和两天没睡一样糊涂呢,少年人应该更严重吧……
张老太决定结束这一切,对陈荏说:“你掐过郑亦勤,现在向他道歉,说以后不敢了。”
“郑亦勤对不起,以后不敢了。”陈荏很干脆。
“好!”张老太拉开办公室门,指着走廊向郑家三口,“满意了吗?请吧!”
郑爸爸无地自容,拉起不长进的儿子就走。
郑妈却叫嚷:“张老师,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郑亦勤,他是尖子生,你这样会打击他学习的积极性!”
张老太仰天一声笑:“我教书四十年,什么尖子生没见过?像贵公子这样的尖子生,怕是高中一毕业就把我忘在脑后,大街上面对面碰见也会装作不认识!倒是陈荏、林雁行,以及站在窗外的那些孩子们会记得我张老师,在看见张老师一人在路上走时,还想着用自行车捎她一程。”
她说着说着居然眼眶热了:“现在每年还来看我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尖子生,当我稀罕吗?!”
她指着郑妈,以十倍百倍的泼辣说:“赶紧把屁股从我的沙发上挪起来!走!”
郑妈被丈夫拉出门时,仍想扳回一城:“你作为班主任不主持公道,我要去上级主管部门投诉你!”
“随便去,”张老太叉腰,“看是你稳还是我稳!下回再敢扰乱正常教学秩序,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家三口狼狈逃窜,学生们对着他们的背影大肆嘲笑,如同嘲笑三只斗败了的狗。
张老太任由他们笑,两分钟后把他们喊进来,关上门拎着他们的耳朵挨个儿削,嘴里骂着“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然后把他们统统赶回去上自习,只留下陈荏和林雁行。
她真是下手狠辣,一手一个差点儿把两人的耳朵都揪断了,那俩恨不得跪下求饶,一叠声喊:“张老师,疼疼疼疼!”
张老太便先放开林雁行,两手扶着陈荏的肩膀说:“给我好好考。”
“考……考啥?”陈荏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通不过化学竞赛选拔,我拿你是问。”张老太问,“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张老太指着门外郑亦勤离去的方向:“别让他影响你,在各方面战胜他,懂了吗?”
陈荏点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