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黯然道:对不起。
他是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做的事让我无法释怀,这跟我们过去有多少交情没关系。
宫应弦抿着唇,一言不发。
任燚看着宫应弦,平静地说: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我,不准撒谎。
你问。
你是真的在医院的时候才知道我们是父子关系,还是早已经知道故意接近我。
我是在医院才知道的。宫应弦笃定无比地说。
任燚看着宫应弦丝毫不闪躲的目光,点了点头:好,这点我相信你。我不反对你查案,我跟你一样希望找到当年的真相,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复仇,为了正义的伸张,现在也为了我父亲的清白,但是我坚决反对你用的方法。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如直接当面问我父亲。
宫应弦惊讶地看着任燚。
我考虑了好久,如果我一直不告诉我父亲,他频频做梦、或者回到那一年,是因为催眠,他会不断地胡思乱想,对身体也没好处,我不如告诉他,或许能唤起更多他当时的回忆,你也可以当面、正正当当的问问题。任燚顿了顿,然后向他道歉。
好。宫应弦郑重地答道。
第135章
我会安排好时间任燚手一滑,把刚刚拼好的几块骨头又给碰散了,他发出一声懊恼地嘟囔。
算了,我把它带回去修吧,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宫应弦把铃兰的骨架收集起来,装进了袋子里。
看着宫应弦失落的样子,任燚问道:能修好吧?
我一定会修好的。这份礼物有着特殊的寓意,可是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否则任燚一定一眼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好吧。任燚道,录音你也收好了,应该能派上用场。
能。宫应弦肯定地说,我们已经锁定了几个纵火嫌疑人,打算让方之絮来辨认。
锁定嫌疑人了?任燚的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宫应弦点点头:我们在现场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你应该也知道,纵火癖都喜欢回到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所以很大概率他就在人群之中,当时围观的人太多了,我们找了个微表情专家协助我们,有一个人是我们一致认为嫌疑最大的,已经在暗中抓捕了。此外,我不确定方之絮有没有跟组织有更密切的接触,这次可以试探他一下。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你们打算怎么办?
犯法当然就要抓。宫应弦又道,无名焦尸案和王敏德的案子也都有了进展。
说来听听。
那个无名焦尸已经确认身份了,我们找到了他的家属来做dna检测,就是我们调查到的那个人。
邱队长说,在他死后有人动过他的账户取款。
对,不过不是直接取款,而是进行过几次大额交易,然后几经辗转,分散到若干小账户,最后被从全国各地六十几个atm机分别取走,这是典型的电信诈骗变现的手段,银行正在配合我们追溯交易来源,我们怀疑这是一笔x教的运转资金。
他们能在人死之后使用他的账户,说明他们跟死者很熟悉啊,或者是有预谋的?
很有可能。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条追踪他们的线索,那些从atm机取款的,是电信诈骗的终端的一环,他们每一环都会收取一部分手续费,到了这一环,变成无法追踪的现金,然后再通过别的方式把钱给委托人。宫应弦道,不过这一环,是风险最高但是技术难度最低的,大多由地痞流氓构成,人员流动大,有一个松散的组织,要抓是好抓的,但是要抓到核心的上层领导并不容易,幸好现在有专办电信诈骗的部门在协助我们。
那这种洗钱的组织和紫焰是什么关系?
我猜是委托关系,所以不存在忠诚度,只要抓到洗钱组织的人,一定能大有进展,至少可以追查到紫焰的资金来源。
好消息。任燚听着很是振奋。
而王敏德那边,我们将他20年来的社会关系都梳理了一遍,有一个人宫应弦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深沉,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谁?
飞澜的父亲。
任燚顿时倒吸一口气。
宫应弦续道:飞澜的父亲是上门女婿,这些年一直觉得自己在宫家不得志,时不时抱怨,俩人的夫妻关系也很差,分居多年,但一直没有离婚。我调查到他和王敏德当年有过接触。
他作为你的亲属,接触给你做心理干预的医生,确实不会引起怀疑。
宫应弦冷道:他是一个很软弱的男人,如果真的是他,他敢在我爷爷眼皮子做这种事,绝对有人指使。
你姑姑知道吗?
他们已经很少联络,除了公司的事和飞澜的事,平时都尽量少交流,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其实任燚问的话,是一语双关,不仅指现在是否知道,还指当年。但宫应弦这样聪明的人,也自动忽略了另外一层意思,足以见亲故关系,确实会蒙蔽人的判断。思及此,任燚也不免产生几分思考。他想了想,又说: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要防止通过你对案件深入调查,进而牵扯出跟宝升化工厂爆炸案有关的调查,一切的起源,还是化工厂。
宫应弦沉重地低下了头:是啊,可是,化工厂案却比我父亲的案子还难查。当时是上面下派的重案组,每一个成员都跟当地的政商势力无关,所以我相信重案组是公正的,但是,如果证据被篡改了呢,如果真相被掩盖了呢,如果他们被误导了呢。
所以必须重启调查。任燚坚定地说。
嗯,我们的准备已经越来越充分了,只要在我家的案子上找到一个大的突破口、一个关键证据。
任燚感慨地说:我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明朗了,从最开始毫无头绪,到现在可以多条线调查,你们付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宫应弦深深地望着任燚:因为有你一直在帮我们。
任燚回避开了宫应弦的目光:没什么,应该的。我跟我爸沟通好时间,我会通知你,你该回分局了。
宫应弦不情不愿地说:淼淼呢?我还没看到它。他想起以前,俩人总嫌相处时间不够,争分夺秒也要在一起,任燚何曾主动要他走过?
任燚看了看表:饭后他们去溜凤凰,淼淼会跟着一起去,现在不在中队。
好吧,那我走了。宫应弦拿起礼品袋,下意识地护在了心口。
任燚将宫应弦一路送出了大门,看着他上车,目送他离去,心中百感交集。
希望他没有做错,希望通过对话,他爸可以释放心中的压力,而宫应弦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回到宿舍,任燚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此时终于感觉饿了,他煮了个泡面,同时给严觉发了条信息道歉。
不管怎么样,人家在他的中队遭到不礼貌的对待,他都有责任。
严觉回道:你不需要替别人道歉。
任燚也回道:我代表自己道歉。
那就没更必要了。
任燚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机,开始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