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之后,曲扬波对任燚道:你放两天假吧。
任燚点点头:我也打算放个假,我刚刚给许参和谋谐长打电话,我想参与这次的火调。
你主动要求参与火调?曲扬波想了想,也好,他同意了吗?
嗯,火调科一直缺人,而且我跟宫应弦合作过。任燚叹了口气,争取尽快出结果吧。
还没有判定是意外还是纵火呢,你这就要跟警和谐方合作了?
我代表火调科去看,宫应弦肯定要跟着。
为什么?酒吧案比较特殊,但大白天的民宅失火,大多都是意外,没到警和谐察管的流程吧。
任燚顿了顿,低声道:宫应弦对火灾类的案件特别执着,而且这次他跟我一起去的万源小区,他肯定想第一时间知道是不是意外。
执着?曲扬波不解地皱起眉头。
对,执着。任燚理解宫应弦的执着,哪怕惧怕火、厌恶火,也要去靠近、去挑战的那份执着。
好吧,中队这边你放心,有我和高格在,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
任燚勉强笑了笑:谢了贤内助。
曲扬波也笑道: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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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晚上回到家,他爸已经睡了,他爸觉轻,他进门都蹑手蹑脚的,没想到这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任燚赶紧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说:喂?
任燚,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男声。
祁骁?你稍等啊。任燚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你说。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万源小区那个。
哦。任燚故作轻松地说,我还上电视了呀。
你没事吧?
任燚沉默了一下:没事。
祁骁温柔道:哎,我看到你有战和谐友去世了,就很担心你,你也没有受伤什么的吧。
任燚淡笑道:真的没有,你放心吧。
你最近有假吗?祁骁问道,我们见个面呗,想你了。
任燚犹豫了一下,平时祁骁约他而他又正好放假,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可此时他却犹豫了,但他还是答应了:好啊,我手头有点事,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等你啊。祁骁突然低笑一声,第一次见你穿战斗服的样子,特别帅。
任燚笑道:有空可以来中队看我,我们训练经常穿。
好啊,我也一直想去看看呢。
挂了电话,任燚倒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昨天在万源小区发生的一切,随着困意的来袭,所有的画面都逐渐模糊,惟有宫应弦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反而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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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任燚开车带任向荣去了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常去的小店吃早餐,然后俩人又去逛公园,任向荣坐在轮椅上,阳光洒在脸庞,映照出一抹静谧而安详地笑。
任燚一边推着任向荣,一边聊起了最近有战和谐士牺牲的事,任向荣听完后说:老陈说得对,也许楼板坍塌真的跟射水过度有关,也许那个中队长真的没有提前预判到钢结构的变形,尽管最大的错不在他,但作为干部,拥有多少权力,就要承担多少责任。
任燚当上中队长还不到两年,在他的消防员生涯里,只碰上过一次身边的战和谐友牺牲,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伤痛,但那个时候他不是指挥员,轮不到他承担责任。可这次的事,让他无法不去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钱悦,他能做得更好吗?
他们当干部的,都有一个底线原则,那就是自己不敢去的地方,也不能让战和谐士去,他把人带进危险的地方,拼了老命也要把人带出来,可即便他努力不犯错、努力保护每一个人,仍然有可能遇到难以抵抗的意外,他只要一想到此时钱悦的心情,就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任向荣拍了拍任燚的手:我知道你害怕,谁不害怕,我们当年几个班一起进宝升化工厂,最后没有几个活着出来,那时候你说怪谁?你们能怪那个非要回去拿镯子的人吗?她自己也丢了命,怪她有什么意义。
任燚鼻头微酸,沉默着不说话。
真正的战和谐士,害怕,但不退缩。任向荣郑重地说。
任燚苦涩地点点头:爸,我永远不会退缩。
哎,想起宝升化工厂,我到现在还是难受。任向荣苦笑道,当时,上头想给我一等功,活着拿一等功,多罕见啊,但我死都不要,哦,除非我死了,我才能心安理得接受,否则我凭什么跟我那些牺牲的战和谐友拿一样的功劳呢。
宝升化工厂的资料,在网上不太找得到了,最后认定是生产事故?
对。该判的判了,该罚的罚了。任向荣感慨道,那个董事长,也畏罪自杀了,可有什么用呢,谁也回不来了。
任燚还想多问一些,但怕他爸起疑心,再说他问来也没什么用,他已经打定主意除非宫应弦主动提起,否则他一直装作不知道。
俩人又逛了逛,就回家了。
中午吃完饭,任燚把他爸交给保姆,就开车前往万源小区,他和宫应弦约了去查探现场。
到了现场后,有个人比他还早到了,是火调科派给他的助理张文,上次酒吧案也是派他来的。
任队长。张文正在小区楼下拍照。
小张。任燚点点头,来这么早。
嗯,先拍一些环境的照片。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带个黑框眼镜,刘海略长,斯文又有点羞涩,他身材清瘦,穿的衣服总显得宽大,不怎么合身。
张文,现在火调科这么缺人,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早点独立调查。
张文笑了笑:任队,我是合同工,跟你们不一样,要是能转正还挺好的,不然的话,可能也干不了几年。
只有你干好了,才有转正的可能,对吧。任燚拍了拍张文的肩膀,你要是需要去中队积累经验的话,我可以安排你来我中队实习,做火调的,就是要充分了解火场,不管是灭火前还是灭火后。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等我跟上面申请一下吧,谢谢任队长。张文犹豫了一下,又跟任燚打听起转正的事。
任燚知道的内部消息也不多,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俩人聊了没几句,宫应弦到了。
宫应弦打量了任燚一番:你好些了吗?
任燚笑道:我没事啊,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昨天回去没吐吧?
我在尽量克服。
那今天任燚用大拇指指了指楼上,要不我先上去,有什么发现我再通知你。
不,一起上去。宫应弦毫不犹豫地说。
任燚无奈道:真的行吗?咱们要爬二十多层楼,你这人高马大的,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我可背不动你。
我不用任何人背。宫应弦戴上口罩,一马当先地走进了单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