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自然已经损坏了,所以任燚需要再爬一次,但这次没有负重,轻松了许多。
宫应弦走在前面,几乎脸不红心不跳,只有到了最后几层,才看出明显的气喘,任燚不甘示弱,虽然早就累了,但也故作镇定,直到最后装不下去。
宫应弦回头看了任燚一眼,反讽道:需要我背你吗?
任燚挑了挑眉:需要呀,来来来。说着还配合地张开双臂。
但我不想背你。宫应弦斜了他一眼,继续往上走去。
任燚笑着摇了摇头。
比起俩人的好体力,张文很快就不行了,他身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工具箱,都是火场勘验常用的器具,等他气喘吁吁地爬到22层时,俩人早已经找到起火点,并研究了起来。
这里就是起火点了。任燚站在22层西侧的一户门前,门板上的号码牌已经化了,但根据左右残存的数字判断,这一户是2209。
2209的门前有一个烧坏的鞋架和几只鞋子,和一些难以判断的焦物。
地面上,有一片不规则痕迹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大一样,瓷砖已经变色、起鼓。
任燚指着地面:仅以肉眼判断的话,这块应该是可燃液体低位燃烧的痕迹,我现在回想起来,救火的时候应该是闻到了汽油味儿。
宫应弦眯起眼睛:汽油纵火?
当时汽油味道不大,而且火场完全没有呈现汽油火灾的特性,所以汽油只是助燃剂,用来点燃什么东西。任燚看着一地狼藉,这里有什么东西呢?鞋?不可能烧成这样啊。
宫应弦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地面的焦黑杂物里翻找,他不一会儿,他拿起了一个融化变形的金属罐,他抬头望着任燚,你会在楼道里堆什么东西?
呃,鞋架,伞架任燚努力想着。
宫应弦道:垃圾。
第26章
任燚一瞬间以为宫应弦在骂他,还愣了一下。
宫应弦道:地上这些残留的东西,应该都是垃圾。
哦,对。任燚用脚踢了踢,虽然大部分已经烧得难以辨认了,但还是能判断出这些确实是垃圾。
地砖上的深色痕迹,确实是液体燃烧时重质组分分解出的游离碳,但汽油,你确定吗?宫应弦皱起鼻子闻了闻,这里燃烧得太猛烈,空气中的焦臭味很难确认是否真的是汽油。
如果汽油只是做少量助燃剂,气味就不够明显,我当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因为起火点中心太热了,我们过不来,我也不敢确定。任燚叫道,张文,带什么仪器了?
张文打开工具箱:任队,我只带了碳氢探测器,验不出种类啊,我得带样品回实验室。
来吧。任燚从地上掰下了一块残破的地板砖,翻了过来,液体因为具有渗透性,会流入地板、地砖的下面留下明显的痕迹,易挥发的液体则不会,比如酒精、乙醚之类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在第四视角没有发现真正的起火原因。
宫应弦道:张文,屋里你拍照了吗?
还没。
快点拍照,我们要进去看看。
好的好的。张文又提着相机去拍现场。
宫应弦往旁边的住户走去,任燚也跟了上去。
2209是西侧最靠近电梯口的一户,紧挨着电梯管道,走廊那一头又是通风窗,在这里放火,火会从两个方向去寻找氧气,蔓延的会非常快速。任燚摇了摇头,结果太惨烈了。
最靠近西侧楼梯的两户都逃了,2209的男主人死亡,会是针对2209的纵火吗宫应弦喃喃道。
俩人在周围转了一圈,只能根据燃烧痕迹判断出火灾路径,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时,张文也拍摄完了,俩人一同进入了2209。
2209的门已经被烧毁,目测整个三室两厅的过火面积超过70%,烧得是惨不忍睹。
宫应弦深吸一口气,他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多次,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任燚道:你还行吗?
宫应弦点点头。
俩人仔细观察着火场。
这里是死亡地点,男主人曾经试图穿过客厅逃生,但火就在门外,他被困,最终因为吸入毒气倒在这里。任燚看着地上画的痕迹固定线,朝着死者的朝向往前看去,这里距离门不过二十步远,但即便他能过去,也没有可能打得开门。
宫应弦侦查起死者死前的行动痕迹,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窗户和门,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除了一些自救的痕迹,似乎也没什么可疑的,他问道:没有明显的闯入痕迹和搏斗痕迹,尸和谐检结果怎么样?出来了吗?
张文道: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任燚的侦查侧重于火蔓延的方向和电路的燃烧痕迹。如果火的行进路径附和正常规律,那么至少可以证明室内火没有被助燃,此外,电路失火目前占所有火灾原因的比重最重,所以这也是必须查验的部分,尽管起火原因他们九成已经确定了,就在门外,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只为了排除各种可能。
张文打完电话回来了:任队,宫博士,死者死因是烟气中毒,没有外伤,体内没有酒精或药物,在被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小张,跟我一起把全屋的电路燃烧痕迹都检查一遍。
是。
俩人检查了一遍线路,也没有电路失火的痕迹。
任燚从卧室出来,看到宫应弦还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他道: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起火点和起火原因就是门外垃圾被点燃,火灾蔓延痕迹符合逻辑。
宫应弦低低嗯了一声。
任燚感觉他不太对劲,走过去蹲在了他身边:喂,你
宫应弦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额上不停地流下冷汗,目光有些发直。
任燚无奈道: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呢,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宫应弦摇摇头:我要适应,这也是一种治疗。
怎么适应?就这么强迫自己?宫应弦的表现是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样的治疗很可能适得其反。
对,这是宫应弦颤声道,最好的办法。
任燚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揪心:你看过心理医生吗,这么强迫自己何必呢。
宫应弦抬头看着任燚:如果我连这个都克服不了,我怎么当警和谐察,怎么抓纵火犯?
任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应弦努力调整着呼吸,然后站了起来:没事了。
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们提取的一些证物也需要小张回实验室分析,你也需要时间调查住户的社会关系,有必要的话,我们明天再来。
宫应弦想了想,点了点头。
下了楼,张文先离开了,任燚见宫应弦脸上略有了血色:你还行吗,能开车吗?
没事。宫应弦看了任燚一眼,除非你很想给我开车。
任燚嗤笑一声:你真是使唤我上瘾啊,行,我现在很想给你开车,你想去哪儿?
宫应弦拽了拽袖口,低头看了一眼表:刚刚同事给我发信息,蔡婉的哥哥归案了,刚送到分局,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我巴不得亲自审他。
走吧。
俩人走到车旁边,任燚自觉地伸出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