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点多,俩人再次来到了第四视角。
这里几天前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生意自然受到影响,此时整条街都颇清冷,全不复从前的热闹景象。
到了现场,宫应弦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街上转了两圈,把东西两侧通往第四视角必经的路都走了一遍。
任燚就跟着他压马路,闻着饭馆里飘出来的阵阵香味,口舌生津,胃里难捱地抽了抽。
直到半夜一点多,大约到了起火前的时间,俩人才跨过封条,来到了废墟前。
宫应弦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打开手电。
等一下。任燚看着他,你不会再吐了吧?
宫应弦道:不能保证。
这里不过就是脏一点,你就吐了,你有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啊?任燚耸了耸肩,既然这样何必为难自己呢。
宫应弦冷道:你少一点废话,我们就能早点结束,或许我不会吐在你身上。说完大步迈了进去。
任燚翻了他一眼,也跟了进去。
这里跟前两天无甚差别,只是夜晚视线很差,他们必须一直注意脚下,否则很容易被各种东西绊倒。
俩人摸索着上了楼,宫应弦查看了别的包厢,喃喃道:包厢门是封闭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如果蔡婉说的是真的,这里那么多包厢,那个人为什么进入他们的,又为什么要纵火。
我还是觉得她在撒谎,她说的那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或者是她认识的人,她在包庇。任燚啧了一声,就她一个活着,还真是死无对证。
宫应弦不置可否,一边看,一边往二楼走去。
任燚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你觉得,酒吧老板知不知道有人在他的酒吧里吸和谐毒?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宫应弦道,我的同事正在调查。
那么年轻的小姑娘,就碰毒和谐品。任燚感慨了一句。
太多了。蔡婉说她没用过几次,这种合成类毒和谐品对神经损伤非常厉害,她的混乱也许不全是因为撒谎。
对了,你真的是化学博士吗?
嗯。
那你也像电视里那样,可以自己合成你懂的。
只是简单的化学操作。
突然,俩人背后传来一阵细微地嘎吱声,他们齐齐回头,就见背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深更半夜,在一栋死了近三十个人、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建筑里看到这样一个虚晃的影子,任燚顿觉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什么人!宫应弦吼了一声,箭一般追了过去。
任燚也赶紧跟了上去。
那个人影跑过长长地走廊,向着楼梯口冲去。
任燚在确定那是个活人之后,暗暗松了口气,但脚下一刻也没懈怠,纵火犯的一大共性,就是喜欢回到现场,一遍遍回味自己的杰作,这个人很可能
突然,跑在前面的宫应弦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整个人往前摔去,任燚刹不住脚步,撞到了他身上,俩人在杂乱的废墟里滚成了一团。
任燚感觉肋骨撞到了什么东西,脚也扭了,疼得他叫了一声,耳边同时传来宫应弦的抽气声。
宫应弦身上的味道扑进任燚的鼻息,原来那种淡淡的、干燥而有质感的草药味,不只在宫应弦的车上,他的身上也
宫应弦一把将任燚推到了一边,从地上跳了起来,厉声道:站住!
任燚一抬头,见他们追捕的人已经下了楼梯。
宫应弦扔掉了手电筒,手电筒落地的瞬间,灯光朝上照耀,他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把枪,在任燚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宫应弦顿了一下,短暂的不足一秒的时间,他就朝着与楼梯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任燚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之后,大吼道:不要!
宫应弦纵身从二楼窗户跳了出去。
任燚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脚踝的疼,跑下了楼去。
只见宫应弦追着一个小个子的人跑出去一百多米,便将那人按倒在地,只听那人大叫着放开我。
任燚跑了过去,叫道:你知不知道跳窗户多危险?你他妈以为自己拍电影呢!
宫应弦充耳未闻,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任燚:副驾驶抽屉里有手铐。
任燚怒瞪着宫应弦。
宫应弦一手扣住那人的两只手腕,用膝盖压着他的背:去啊。
任燚转身去了宫应弦车上,拿来手铐扔给他,他利落地把那人拷在了栏杆上。
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那人惊恐地叫嚣着。
任燚蹲下身,观察了一下,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个子精瘦矮小,皮肤苍白,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宫应弦寒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我、我好奇,来看看都不行吗?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法了!
任燚瞄到了他背后的背包,一把扯了过来。
你干什么,不准动我的东西!我、我有隐私权!
任燚先后从里面拿出笔记本电脑、云台相机、和带夜视灯的头盔,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开相机,里面有许多第四视角的照片和视频,他胸口翻涌,一把握住了那人的后脖子,恶狠狠地说:是你放的火吗?啊?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畜生!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放火!
宫应弦打了电话,叫警和谐车过来。
任燚看了宫应弦一眼,见他一身西装全毁了,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像是在煤灰堆里洗了澡,脏得不成样子。自己一个正常人,也受不了这么脏兮兮的模样,宫应弦
宫应弦肢体僵硬,脸色阴沉,一副不知如何自处的模样,对于一个洁癖患者来说,全身弄成这样,肯定难受极了。
突然,任燚发现地上有血迹。他一惊,绕着宫应弦转了一圈。
你干什么
任燚一把抓住了宫应弦的胳膊,看着他小臂上长长的一道血痕,倒吸一口气。
宫应弦抽回了手:别随便碰我。
任燚此时懒得跟他计较: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