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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2 / 2)

后来方无隅开自己玩笑,说自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看过的那些书,议论过的那些作家们,不喜欢别人乱说,只能他说。


孟希声觉得方无隅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就好比他不想被人拖累却还是会去救一卡车的人,好比他一边嫌弃那些作家们写得太憋屈,一边又深知他们有心无力的困顿感。


方无隅听完,很开心,因为他觉得孟希声把自己解读得过好了,他自己是并不这样认为的,但孟希声觉得他好,那也不错。


1944年的除夕夜,方无隅下了两碗长寿命,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又从外面店铺买来几样小吃,凑了一桌。这是两人相逢后的第一顿年夜饭,就这样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孟希声在这一年里成了云城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作者,还收到了好几封读者来信。方无隅还是在医院里忙碌着,依然不改本色地把方医生这三个字在众口相传里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两人守岁到12点,在1945的第一天吻住了对方的唇,触到一片温热。


1945年1月,中国远征军收复滇西失地。


1945年3月,湘西会战,日军溃败。


1945年4月,德国法西斯无条件投降,欧洲战争结束。


这一年8月,美军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


8月15日正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那天方无隅在医院的过道被主任拉住,主任把三台收音机搬到医护台,大家团团围拢,听收音机里播报日本投降的新闻。孟希声也在家里开着收音机,医院的欢呼声响起的时候,他和方无隅虽在两地,但同一时间露出了笑意。


可惜的是战争也并未结束,46年内战,中国依然燃烧着熊熊战火。


46年方无隅和孟希声存够了钱,买下一栋二十多平的房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新家入住,方无隅抱着孟希声在床上折腾了一宿。视力受损之下其他感官被放大数倍,孟希声嗓子发颤,哽咽地喊他的名字。方无隅在幽暗里看着他,眼底烧着明亮的火。他把内心难以言喻的心情都转化成欲望,一边柔声说着情话一边把自己埋得更深。孟希声心软,没有叫停,任凭他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他知道方无隅嘴硬,这辈子也不会承认他失去亲人的心酸。这十年来方无隅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也没给他讨厌的父亲去上过一炷香,他也无法收回他唯一尊敬过的大哥的骨灰。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孟希声便把方无隅抱得更紧,让两人的心跳只传递给对方。


他们像磁极的两端,浑然忘我地吸引碰撞,然后契合成一个完美的形状,成为彼此的唯一。


第27章 莫须有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


孟希声这一年胃病复发,住进了医院。他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因为方无隅的关系,医院最精良的外科医生还对他的病症进行了一次会诊,方无隅自然也参与旁听。几个医生都建议,保守治疗无效,要进行手术。可云城毕竟是个小地方,大型手术做得少,不敢轻易下刀。


方无隅考虑过后,请了假,带孟希声到上海去看病。


孟希声疼痛难忍,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实在难熬的时候,方无隅会给他打一支镇定剂,看着他不再痛苦地抽搐,像要把心肺都呕出来的模样。


主任亲自帮方无隅联系了上海的一家大医院,孟希声入院后,医生做完几天评估,准备给他动手术。


盛夏,树上蝉鸣不断,方无隅侯在手术室外,一直到半夜。


孟希声被切掉了三分之一个胃,推出手术室重新放上床铺的时候,窗外月色照着他苍白的脸。


术后恢复不错,医生赞叹孟希声是个好病人,不作不闹,还特别能忍疼,不哭不喊。方无隅的唇抵住他额头,心想,他一贯如此。


孟希声出院后,两人没急着回到云城。孟希声还没来过上海,想参观一下这座花花世界,方无隅怕累着他,每天就带他逛一个地方。


倒也尽兴,曾经的十里洋场,从霞飞路到福煦路,在兰心大戏院看戏,走过外白渡桥,在黄浦江畔吹风。孟希声看不见,方无隅就口述给他听,连路边的一只垃圾桶都不放过。他的好口才此刻得到发挥,孟希声把他的描述在脑海里具象化,活灵活现地仿佛他真的亲眼看到了。


两人在上海待了半个月,终于要回云城。


在火车上时听到对面的人议论局势:美军越过三八线,威胁到中国安全。中国jūn_duì 正跨过鸭绿江,赶赴朝鲜战场。


孟希声把头抵在方无隅肩上,第一次在家国战争上没有涌出关切的心情。他有点累,在纷纷乱乱的世道里,只想好好睡一觉。


方无隅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去从军。孟希声的回答相当根正苗红,他说,不想看举国沦丧,总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方无隅脱口而出,哪怕我有可能会回到重庆,你也不等我么。孟希声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等。怕方无隅会失望,可又不想撒谎,他说完,就吻上方无隅嘴角,给出补偿。


很多时候,一个人总要舍掉些东西,才能继续前行。孟希声舍掉了情爱,让路给家国天下。


方无隅无法想象孟希声那几年受过多少伤,吃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九死一生的境况。可他到底是挺过来了,留下一身的病痛。


方无隅不想感谢老天爷,他只想感谢孟希声,因为他费劲艰辛,让自己活了下来。


下火车时,孟希声牵着方无隅的手,担忧地说: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了呢。


方无隅笑了笑,拍拍他的手,像哄孩子:会的。


1950年的云城火车站,方无隅看到月台上人流熙来攘往,几个新兵正在挥别亲人,他们眉正眼锐,年轻得不可思议。方无隅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孟希声竟都已到了而立之年,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恍然感。


白驹过隙倒不至于,也就略觉白云苍狗。方无隅没再去看那几个年轻人,咕哝一句,老子也是年轻过的,有什么了不起?


而战争倒真如年轻过的方无隅所说的那样,真的就不打了。抗美援朝之后,国家百废待兴,青山处处埋忠骨,那些白骨堆砌成了这片土地的脊梁,支撑住了大厦将倾的国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重新复活。


这是好事。孟希声很开心,还有了新小说的构思,写一个富家少爷丢失了一只猫,他爱极了那只猫,为了寻猫踏上征程,一路看到战争阴云下饿殍遍地炮火连天腥风血雨的国家。他偷来一辆卡车装满流离失所的百姓,他去教堂告解祈求和平到来,他被困在满目屠杀的城中,他最后拿起钢枪去前线杀敌。


方无隅笑道:你这不就是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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