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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方无隅没说错,他不走,他便当真要了他命。


疾风骤雨的冲撞里,方无隅像要把痛苦过度给他,而孟希声终于破罐破摔地勾住了他肩膀,轻轻将方无隅吻住。


孟希声的吻如春雨,伴随肌肤上沁出的薄汗,是要把温柔过度给他。


最后他们分不清到底是方无隅拉着孟希声沉沦了,还是孟希声带着他挣脱了,就好像冰火相融之后,不分胜负。


日光熏着窗格,夏末的太阳不那么烤人了,映得床头一片明媚。两个人都体虚力竭,醒来时又尴尬得无地自容。


方无隅怕他着恼,他记得孟希声是最不喜欢被人随意触碰的,从前他费劲了心机想去牵一下他的手,碰一下他的肩,都会被他嫌弃万分,遑论他仗着自己难受时对他求爱,本身已十分无耻。


他不住地道歉,是我荒唐,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说得烦人,孟希声便一口咬住他的嘴,方无隅嘶了一声,摸到唇上出了血,茫然地抬头看他。


孟希声喃喃,的确是你荒唐。方无隅没懂,等孟希声起来穿衣,抓住他手问,什么意思?


孟希声把嘴唇绷成一线,良久,又松缓了,说,我也荒唐。


方无隅一怔,爬起来笼住他肩头,珍贵地将他抱住。


像抱一缕春风,像抱青花白瓷,沐浴着窗外日光,他成了他生命里的青山绿水,在这乱世里,在他的痛苦里,留下一片安宁。


第15章 几多愁


戒断的日子痛苦,长久而又度日如年。方无隅自从那次关系脱轨之后,胆子便肥了起来,经常要对孟希声做些亲昵动作。


下场往往都比较惨,不是挨了一掌就是被踹了一脚,下手毫不留情,让方无隅怀疑这人是否上少林寺学过武。


方无隅狡诈卑鄙,故技重施,在烟瘾发作时总算能得逞一二,与孟希声做肌肤之亲。这倒也并非是故意,只不过他痛苦时,欲望便成了唯一能扑灭痛苦的方法,甚至于比镇定剂麻醉剂都有效得多。这是欲望对欲望,情爱之欲胜过烟瘾之欲。孟希声胜过一切。


方无隅的烟瘾在临近年关时总算戒除,而他那张通缉令也在贴了近几个月后从张榜上换除,孟希声却还是不允他上街,怕他被人认出。


1937年除夕夜,孟希声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请了方云深一家三口来吃年夜饭。及至这一日,方云深才知方无隅在这里,不仅戒掉了烟,还在孟希声膳食单子的喂补下,胖了三斤。


方云深抱着他弟红了眼眶,方无隅低声说对不起。


这天吃到大半夜,十二点,方云深在外面和孟希声爷爷放烟花爆竹,孟希声在厨房里给方无隅煮长寿面,祝他二十岁生日快乐。


二十岁,双十年华,方无隅从痛苦里活过来,从泥沼里挣脱而出,低头许愿时,他想他爱者,爱他者,都要一世平安,包括他自己。


1937年,局势风雨欲来。南京大学的莘莘学子们抨击着封建□□,高举三民主义的大旗。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国党大会召开,确认停止内战,国共合作。战略演习的空袭警报时常响彻南京头顶,惊起一片象征和平的白鸽,拍着翅膀扑向天空。


这一年初春,方无隅身体完全康复,因他到底顶着个通缉犯的头衔,不好去找工作,只能做个游手好闲的家里蹲。孟希声倒是养得起他,当年在云城时,方无隅为了捧他撒了不少钱,光是那一出出堂会,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加上这些年他和爷爷天南地北的闯荡,积蓄不少,都能租得下这两跨院的小宅子,何况养一个方无隅,只要方无隅安分守己,不搞他从前那套,养他没问题。


方无隅心里倒别扭了,不愿给孟希声养着,仿佛自己是他的小白脸。可莫说他现在是个通缉犯,即便不是,凭他的脾性,也难和人共事。方无隅想破脑袋没想到自己能干什么,无聊之下,他做了把假胡子,乔转打扮成个老学究,便出门寻差事,碰碰运气。孟希声还塞了把零花钱给他,让他吃好喝好,别在外面犯少爷毛病。方无隅气得在孟希声嘴上啃了一口,孟希声瞪大眼睛看他。方二少爷夸下海口,说这钱他定要赚回三倍来给他。


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


方无隅三天一无所获,气馁地在街上拔着胡子出气。快拔秃之际,好巧不巧,叫他逛进一条古玩街,从此便在这地方生了根。


方无隅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实打实的纨绔,最擅长的便是吃喝玩乐,而这古玩,也就玩乐这一项里,所谓把玩,其中奥妙非行家不能懂也。


方无隅那双敞亮的招子,自小便看惯了各色值钱的好东西,在云城时他时常流连古玩铺子,玉器陶瓷书画,唐宋元明清,东西好坏,皆逃不过他一双火眼金睛,从前他那些二世主的狐朋狗友们,都爱拿着得来的宝贝特意给方无隅打眼,叫他辨别真假。


方无隅那天给一个外行人打了个假,在一家古玩店里揭穿老板几乎快要出手的一尊汉代青铜板凳观音。


他勾着嘴角笑得神气活现,说这青铜器上的锈色绿而不莹,不润,刺眼,明显是伪锈,也就是二次加工给造假上去的。他叨叨了没几句,老板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要骂人,方无隅挥手把他一挡,指关节敲着那尊板凳观音说,最重要的是,汉代哪儿来的板凳?


汉以跪坐为礼,隋唐后期,凳子和椅子才开始普及。那外行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喟叹完毕,连忙摆手说不要了,揣紧钱包出门。


方无隅断人财路,是这一行里最忌。古玩里这个玩字是个讲究,玩有玩的规矩,内行人欺外行人,老手看不上内行人,这是食物链。所谓银货两讫,出了这个门,真真假假,便一去不回头,便是假的,也只能怪自己瞎了眼。方无隅是明眼人,眼睛亮嘴巴不能也亮,拆人一桩生意,等于砍人一刀,极不遵守规矩。


方无隅懂这道理,还未等这老板发飙,比出个手势,笑道:你这尊观音我要了。一口价,这个数。


最后这尊汉代青铜板凳观音被裹好了放到方无隅手上,老板还问:买了何用?


诓人。方无隅笑说。


老板哼了一声,给他竖个大拇指。


方无隅花光了孟希声给他的零花钱,抱着这尊赝品归家。第二天他拐到另一片古玩市场上去,这儿比古玩街乱得多,地摊摆得不见尽头,方无隅放亮他那双招子,给他找到个待宰的羔羊,一番花言巧语,成功以三倍价格卖出。


古玩市场便成了方无隅生财的好地方,他每回捣腾都能从中牟不少利,很快便比孟希声赚得都多,也算给自己在这个家挣出了一份面子和地位。


当晚他把钱拍在孟希声面前,孟希声知晓了他赚钱的手段,嗤之以鼻地说:诓来的钱,果然是荒唐人做荒唐事。


方无隅不以为意,听了荒唐二字,嬉皮笑脸地抓着孟希声不放,孟希声说错了话,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字成了点燃情.欲的引线。方无隅游刃有余地亲上了孟希声的唇,吞掉了他接下来的话。孟希声森严壁垒般的骨肉,偏偏在方无隅这里丢盔卸甲。


这果然是荒唐的,连孟希声自己都说不出个缘由。那时候要来南京,爷爷问,为什么。要帮方无隅戒烟时,爷爷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孟希声答不出来,他给自己一个理由,摸着腕上的手表,要把自己的金链子拿回来,把手表还给他,此后再无亏欠。可世事一反常理,不止亏欠未曾还清,还把彼此纠缠得更深。


可这是一个能好好去爱一个人的时代么。


孟希声这样想着时,仿佛回应般,那演习的警报再次响彻天空。


这位老先生!


一个月后,方无隅在尖锐的警报声中被一名年轻大学生喝住,他弯腰跑过来的模样仿佛真的大战将至。方无隅笑了一声,倒不是笑这大学生顶真,而是笑他叫自己的称呼。他顺手摸摸嘴唇上沾的胡须,得意地嘴角一撇,那胡须跟着调皮地一动。


这位先生,大学生约莫看他除了胡子之外,脸上其他部位都格外年轻,没有皱纹,也不见一点老态,剃了胡子仿佛比自己还小,愣了一下之后才责备道,空袭来了,先生你怎么走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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