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再无动静,顾曲有些无趣一个人低着头走了出来,对青凤道:“找你呢……”
对于这种交流,我后来也是司空见惯,在顾曲看来,只要能把话以最简洁的方式说清楚,也就懒得再多说一个字,简直浪费口舌。
片刻以后,青凤也走了出来道:“少主吩咐了,要提选新的灵侍,沈珺扇你跟我走。”
我应了声是,踩着碎步跟在她的身后,舒软的春风中夹带着花香,一路步伐轻快,跟着她来到了后院的弋风楼。
此楼在潋月阁的地图上,小得不成样子,实则是最为机密要处。
陆先生没说,我也没问,但每每听到青凤提起时,总是一副格外谨慎的模样。
青凤让我在楼下等,她自己上了楼,捧了些书卷出来,可神情却比先前要凝重了几分。
我接过书卷跟在后头,没有细看,速速送至了藏书阁陆先生处。
陆先生看了看书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问道:“这次是几人?”
“少主的意思,一人足矣!”青凤回道。
陆先生点点头,开始翻阅起来,也不许旁人端茶递水,让我们统统都退了下去,把自己关在房门里,足不出户。
我也是偶然得了这间隙,偷偷在潋月阁里转悠。
我在藏书阁的长廊上,来回踱步,细想着那日见到京墨时的光景,又想起陆先生所说,世间万物有情,善恶皆入轮回,子子孙孙,顺筋逐脉。
我明白了个大概,可我有不明白,什么阿爹阿娘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撒手人寰,离我而去。
正想着,与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梧桐,撞了个满怀。
她见了我,慌忙把手藏到身后,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低下头回道:“发呆。”
在潋月阁,梧桐和青凤皆是少主的贴身侍者,等级又要比我高上几分,故此见面之时,虽不需行大礼,但也该低头回话。
“你来潋月阁多久了?”梧桐似乎没有走开的意思,继续问着。
“三月有余。”我是真的记不得了,潋月阁的饭菜衣食皆是上等,差点让我忘却了侍者的身份,又怎会清楚地记得进阁的具体时日。
“陆老头总爱拿你跟我比,可我真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比我优胜一筹!”梧桐的言语里似乎有一些嚣张气焰,声响又大,叽喳道我脑子有些发胀。
我没有答话,她的这话,无头无脑,不管哪一种回答,她应该也不会满意,索性选择闭口不言。
梧桐见我不说话,又想继续追问,却像是瞥见了什么人,一扭头赶紧跑了。
此时,青凤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沈珺扇,以后你不用来藏书阁了,去火房吧!”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潋月阁里上了年纪的侍者,不愿出阁才会被分配到火房,我不可置信地问道:“是陆先生不要我了吗?”
青凤深情冰冷,言语黯淡道:“是你生不逢时。”
我听得迷糊,她却轻哼一声走开了,留我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
过了些时辰,青凤派了些人,给我挪了窝。我看着藏书阁大门冰冷地合上,而陆先生却一直没有出来,鼻子一酸,差点留出泪来。
在藏书阁整日与书卷为伴,我觉得自己身上满满的书香味,而在火房,整日与柴草为伴,我却突然喜欢上了琢磨蔬菜瓜果,要不是火房的张婆婆一直拦着我,毫不夸张地说,我能吃到潋月阁关门大吉。
只不过,这一次经历,并没有让我开窍,我想回去,回到藏书阁,尽管我一直没参透青凤说的,生不逢时,究竟是何意思。虽然在潋月阁哪里都能吃饱饭,可我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那一日,我还在钻研桃花酿与杏花酒哪个更容易醉人的时候,顾曲却找上门来。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琢磨,他却迅速地摸过一壶,往嘴里一口气灌了个精光。
我有些生气,突然明白青凤为什么会不待见他,辛辛苦苦攒了好久,取得是晨起花间的露水,折腾了小半个月,他也没个声响,我能不气么?
“好喝吗?”我知道作为一个最下等的侍者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潋月阁的任何一个人,可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所以也没给他个好脸色。
顾曲瞧见了我脸上的不愉快,爽快道:“好喝,好喝,可还有?”
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看到我的神情后,跟着安慰我的话,方才酒过他的喉间,分明狠狠地皱了下眉头,可也不好当着我的面吐出来,只能一口气咽完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