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顾曲有些半信半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开始有些动摇了。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少主道，“否则，我会让顾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把封灵薄给我！”顾曲突然疾步走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长剑搁到我的脖子上威胁道。
“少主，不能把封灵薄交出去。”青凤在旁边喊了一声，“顾曲，就算你今日能出得了这潋月阁，灵王也不会放过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闭嘴！”顾曲厉声道，“杨守戚，人在我手上，你没得选！”
少主大概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不可理喻，正细想着该用如何对策时顾曲却提了长剑，朝我的小腹刺了过来。
我只觉腹中一阵冰凉，瞬间长剑又被拔了出去，鲜血溅满了衣裙。钻心的疼痛让我再站不稳身子，重重地跪了下去，红盖头被风飘得老远。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顾曲的眼里，除了冷漠之外，没有半点心疼。大概，顾瑶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吧。不惜与众人为敌，也要救她出无间地狱。
“珺扇！”少主见我摔倒，惊呼一声，忙将封灵薄朝顾曲掷了出去。顾曲捧到手中爱不释手地端详好久，这才命人将毛笔和朱砂呈了上来。
他把封灵薄摊放在我的面前，又抓起我的手，将蘸好朱砂的毛笔塞到我的手里，全然不顾我的伤口还在流血，神情冷漠到令人发指。
“别碰我，”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冷笑道，“把顾瑶的生辰八字给我。”
顾曲点点头，在纸上写上生辰八字，递给了我。
起笔之前，我又抬头看了少主一眼，他满眼心疼地看着我，我朝他微微一笑，底下头去，轻声朝封灵薄上念下生辰八字。
顾曲在旁边目不转晴。他等这一刻，等了几百年了，而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我提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来，顾曲急了道，“扇子，快提笔啊！快！”
我趁着他离我还有段距离，慌忙将封灵薄抓到手里，强忍剧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将封灵薄置于烛台火光之上。
这下子，不光是顾曲，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一直不曾开口的陆先生，这时也急了，忙道，“丫头，你别冲动，今日大不了一死，你要是烧了封灵薄，若灵王问责起来，少主是要被灰飞烟灭的！”
“沈珺扇，你不用逞英雄，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我知道梧桐是想阻止我，她总是这样，心一急就成了刀子嘴，听得人心里不好受。
“扇子，乖！把封灵薄放下！”顾曲冲我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慢慢地朝我靠了过来。
“你别过来！”我把封灵薄又往烛火里靠近了些道，“顾曲，我可以不烧封灵薄，但你要答应我的条件，放了他们。”
“扇子，他们该死，”顾曲的笑容越发诡异了，阴深深的，“他们死了，就没有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放了他们，否则，我烧了这封灵薄。”我问道，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
“扇子，你没听陆老头说吗？只要你烧了这封灵薄，杨守戚可就真的要灰飞烟灭了。”顾曲很聪明，他知道少主是我的软肋，故此用他来要挟我，定然事半功倍。
我自然也不会上他的当，反问道，“顾曲，少主若是落到了你的手里，你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吗？”
听我这么说，顾曲微微一愣，笑容渐收，朝那些手下道，“放了他们。”
直到那群人给梧桐和陆先生松了绑，青凤将他们护到身后，我才挪着沉重的步伐，在桌案前坐下，开始提笔。
这样一来，顾曲的手里已经没了筹码，他只能跟在我身旁，仍旧将长剑指向我，他眼里满是渴望。
其实倘若不是那天晚上，少主给我看了那卷书，我会理解顾曲，但眼下，我仅仅觉得他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
人总是对于得不到的事情太过于执着，顾曲亦是。
在我轻声念过名字和生辰八字以后，封灵薄上出现了一道金茫茫的光束，随即很快消散，书中的某一页被缓缓打开。
我盯着那三个字，再三确认了以后，提笔重重地划了下去。我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却从未想过会如此坦然。
顾曲大概看到我手势不对，夺过封灵薄仔细一看，神色大变道，“扇子，你在做什么？”
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划掉的是我自己的名字。
我记得清楚，之前在假的封灵薄上头，将顾瑶的名字勾勒出来的时候，用得是一个圈，现在要除去名字，想来应该轻轻一划。
看顾曲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有快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管不得封灵薄了，将它扔到一旁，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高声质问道，“沈珺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用力地将他的手推开，坚决道，“别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沈珺扇，我问你，”他双手又紧紧地扑了上来，红着眼眶道，“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样不会过放过杨守戚！你若敢死，我要让这整个桑瑶城的人给你陪葬！”
这次他的力气很大，我用力推了半天，也没能将他推开。而我全身上下似乎长满了窟窿，每个窟窿都开始散发着白茫茫的光束。
我不由地想起那个夜晚，顾曲说，今晚夜色真美。
无数支光束，就像利剑刺进我的骨肉，浑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少主意识到不对劲，忙跑上前来，一脚将顾曲踹开，抱我在怀里。他眼里温热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听见他哽咽的声音，他说，“珺扇，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他这般泪水绝提，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心疼地不得了，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可我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半个字来，我的耳朵慢慢地再听不见半点声响，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灰白色，眼皮子重重地垂了下来。
可我有一句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少主，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