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点点头,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顾曲平时总是没心没肺的,但今日看起来,格外严肃,语气也沉重了不少,他说,“扇子,我可以去救他回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急切道。顾曲的话让我心头被浇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又问,“是不是,只要能救出杨守戚,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
“是,”我回道,语气坚定,“只要你能救出他。”
“我有两件事,”他道,“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不勉强。”
“你说。”我其实根本就不关心条件是什么,我只想让他快去救少主,我知道,眼前除了他,再没有人能救少主了,顾曲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少主唯一的希望。
“好,”他道,“第一件事,我要你嫁给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回道,“顾曲,我爱的人是少主。”
他笑了,手指放在嘴边比了比,示意我不要那么快回答。随后,他伸出手来,掌心平摊了出去。只一瞬间,白光闪过,他的掌心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我定眼一看,却是遗失已久的封灵薄。
“顾曲,封灵薄怎么会在你手里?”我大惊失色,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清楚地记得,在瑟海边我同少主说起自己的猜想。封灵薄会不会根本就没有遗失,而是一直在一个人的手上。
顾曲的神情欺骗不了我,他没回答,我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扇子,封灵薄只听命于杨守戚,天底下,除了灵王之外,怕再没有第三人,能唤醒它,”他说着,将封灵薄递到了我的手里,又凭空变出一支笔来给我,接着道,“你的身上有杨守戚一半的生灵,所以封灵薄自然而然也就把你当成主人。你只要按我说的,在上头轻轻勾上一笔,我就答应你,去救杨守戚。”
他说话极为轻巧平淡,可我内心的恐惧却油然而生。
我从想过,他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纳闷不解道,“顾曲,你同少主已是几百年的交情,轻轻几笔,不过是几杯薄酒的事。”
“扇子,有些事你最好不要问,你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他问。
“我愿意。”我答道。
顾曲点点头,报了一个名字给我,还有生辰八字。
顾瑶。
我对着封灵薄,轻轻喊出这个名字来。
封灵薄缓缓地打开,纸上有一阵疾风在奔走。片刻之后,纸页上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来,我提笔,轻轻地在上头勾勒了一笔。而后将封灵薄还给了顾曲道,“你这么做,少主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你只需留在芳华殿,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我会把杨守戚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顾曲说完,刚起身,梧桐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她一见顾曲手中的封灵薄就来了兴致,趁着顾曲不注意,一把将它夺了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封灵薄没有被唤醒之前,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卷书罢了,但梧桐不知道。自苍月山回来后,她病得一天比一天重,整个潋月阁里她只认识顾曲,有时候发起病来,还会跟京墨抢吃的。
陆先生博览医书却也找不到一个化解的办法,也只好任由她去。
顾曲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去,温柔地笑笑道,“梧桐,乖,把书卷给我。”
梧桐看了看封灵薄,又看了看我,歪着脑袋问顾曲,“我刚刚在外头,听你说要娶新娘子,你要娶谁做你的新娘子?”
顾曲看了我一眼,猜想着我心中失落,于是同梧桐道,“你一定是听错了,你把书卷给我,我给你去买冰糖葫芦。”
梧桐听他这么说,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他面前,咧着嘴问道,“顾曲,你要娶的新娘子,是我吗?”
顾曲轻吁了一口气道,“你真的听错了,把书卷还我。”
我知道,顾曲应该真的生气了,但梧桐听了他的话之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将书卷紧紧地抱在手里,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看着我道,“顾曲,你要娶她做新娘子?你不喜欢我了?”
“梧桐,别闹。”顾曲微微皱眉,朝她伸出手去,耐心道,“乖,把书卷给我。”
顾曲原本清澈的眸子慢慢地爬上了一层阴翳,我琢磨不透他的神情,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害怕,担心些什么。
梧桐见他步步紧逼,吓得花容失色,抱着书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远了。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而这其中又似乎太过巧合了些。
正在这时,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却是许久未见的贺长风。
他开口磕磕巴巴道,“瑟海,救少主。”
他还是老样子,陆先生开的药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我问,“你想去救少主?”
他眼神呆滞,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的出现,倒提醒了我一些事。我想起在苍月山之时,少主写了一封信,要我去鄞州的青鹤阁。我想他也应该察觉出了什么,且他要我去见的那个人,定是他信得过的。
我心里发慌,方才顾曲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他不再是一个可靠的人。
兴许,只有勉强一试,才能万无一失。
我连忙道,“贺将军,你能帮我去取些纸笔吗?不要让人发现了。”
贺长风回了一声,出了门。
等纸笔齐全,我赶忙支起身子,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些天的发生的事,还有就是少主沉入瑟海。
我写好之后,将信笺递给了贺长风,同他道,“贺将军,烦请你替我去一趟鄞州,将这信笺交给青鹤阁,就说是潋月阁的。切记,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潋月阁的所有人。这是救少主的唯一机会了。”
“好,姐姐放心,长风一定送到。”他回道,将信封整整齐齐地叠好,塞到衣服里面。
我看着他要走,忍不住喊了一声,“等等。”
贺长风转过身来,一脸疑惑道,“姐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路上小心。”我道,朝他微微一笑。
他出了门,笨重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可心里的石头,仍旧没有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