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武功不必出头,危险。方季拽着他的衣袖,双眸忽显锐利。我一无牵无挂的江湖人,得罪谁不一样得罪,死了便罢了,倒是你,你有家人,有王爷,其实劫狱这等事你本不该参与进来。莫堇又盯着方季看了看,放佛要把他看穿似的,看得方季心里七上八下的。何为死了便罢!方季甩开他的衣袖,艴然不悦。莫堇不由得好笑,眸色深深,笑声淡淡,眼尾那抹深绿之色更显得妖冶艳丽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在疑虑什么。我早说过我叫莫堇,家在尤县,此话不假。我父莫北行说到这,莫堇顿了顿,便没了声。既有难言之隐,便不说了罢。天快亮了,都回房休息会。有一九和二一守着,放心。有事我会过来。方季声音明清,不再过多疑虑,转身便要走。等等,我我父亲其实是毒医门的人,我并非乞丐。此刻的莫堇想把一切都说了出去,可,他想了想,便还是未说出口。方季回头看了看莫堇,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方季可能是会错意了。他真的知道?他知道啥呢。哦?莫堇凑近沉声道:你如何得知?方季冲着他邪魅一笑:一张小脸脏兮兮,一双手却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埃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堇一眼,幽幽道:我心瞎,眼未瞎作者有话要说:当我朝你看去时,你也在凝视着我。并非你自作多情。咳咳咳,话太少的悲哀。第12章 开棺验尸清晨,刚入眠不久的方季便被几下叩门声叫醒。冬日的暖阳隔着门窗照射进来,一道美丽的剪影印在门窗上。方季咻地翻起身开了房门,莫堇衣着单薄地现在门口,眼睫上还沾着薄薄的雾气,双眸中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向来苍白的脸上被冻出一片潮红。你这是做什么?进来罢!方季又疲乏又生气又于心不忍,半眯着眼盯着这个一晚不睡觉在门口挨冻的人。我有急事!方季愣了愣神,心道,再大的事也要吃饭睡觉!这傻子真是不要命的狠!可转念一想,莫非他们劫狱的事这么快就被朝廷发现了?难道是追兵来了?这来的也太快了点!这么个想法一出,瞌睡瞬间跑的一干二净!不由多想,方季赶紧引他到桌前坐下,又拿起莫堇昨夜给他的狐裘拢在他身上。这么早究竟为何?你一晚上没睡?方季心里一阵波澜,稍稍看了一眼他的指尖,十指泛红,还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莫堇并未接下他的话茬,而是将手藏于袖中。陪我去一趟邱府,再有几个时辰石沐的灵柩便要运回西南王府,尸身已停放十日有余,越往南,天越热,尸身腐败后,我们将无法再查到有效线索了。言罢,莫堇从袖间掏出一张字条。方季接过展开,轻轻问道:你召唤了多少猎鹰?景州境内所有猎鹰不过寥寥数十人,明王与镇南王皆在边疆抽不了身,我怕是难以保全王世子。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且望县乃镇南王夫人娘家地盘,府兵三百余人,个个好手,恐不比猎鹰差多少。现在就去邱府?方季站起身来拿起剑,披上大氅。莫堇点点头,嗯,此时邱府上下都在着手处理启程事宜,据猎鹰报告说灵堂内只留有几个家丁和两个守灵的家眷。速战速决便是。邱府此时却愁云密布,下人们一个个都沮丧着脸,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偶有声声抽泣声传来,每道院门口都守着一排府兵,个个穿戴着盔甲,手握兵器。方季搂着莫堇跃过围墙,挨着墙壁蹑手蹑脚地走到内院。过不去!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府兵。方季揪着莫堇的手臂,退后几步。无妨,一会猎鹰会把他们引开。莫堇瞅了一眼方季那只抓的他生疼的手,你,松开方季这才发现自己下手实在是重了点,把人揪疼了也丝毫不觉,遂将手迅速收了回来,抬眸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单薄的身躯微微地打着颤,面色苍白,薄唇微紫,实在是心疼的紧,撩开大氅将其又裹了一层。抓刺客!一声尖厉的声音传来,几个蒙面黑衣人从屋顶窜出来,顿时一片慌乱,府兵们鱼贯而出。机会来了!走。方季沉声道。两人趁乱从后门溜进了灵堂。灵堂内挂满了白色的挽幛,一排排白色烛光在微微寒风中悠悠荡荡。几名家丁和丫鬟跪地,一名女子神色恍惚地坐于软垫上,似乎对外面喧闹慌乱的嘈杂充耳不闻。莫堇从袖间掏出一白色瓷瓶,递与方季,沉声道:吃了它。方季眉头一蹙,抬眼看了他一眼,却也不说话,一饮而尽。不管是什么,既然他让他吃,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莫堇盯着方季将瓶中之物吃下,眼神复杂。他朝窗户内一拂袖,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漫开来,堂内所有人便都失去了知觉。他们只是手无寸铁之人方季怕是毒药,又瞧着室内毫无威胁的人,实在不想他们死于非命,于是便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他对莫堇毫不设防,掏心挠肝也在所不辞,但是有时候他真的看不穿他的内心,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他想问,又怕唐突了,反倒疏离了,这种想去探究却又不敢的行为,就连方季自己都觉得怂的厉害。不过是寻常熏香,加了点安神药,不多一会便醒。此物也只能对普通人使用,不伤身。言罢,莫堇将那小瓷瓶朝草丛中掷去,抱歉,是我多虑了不妨事。莫堇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方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莫堇,两人一齐向堂内走去。白色的帐幔后,一口深红色的金丝楠木棺材静静地横在当中。上边盖了一张白绸莽纹盖布。棺前烟雾萦绕。方季迅速掀开白绸布,拔出剑嵌入棺材缝中,手腕一翻,砰的一声,棺材盖飞起,方季抬腿一勾,稳稳置于地上。一股腐臭气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莫堇掏出帕子递给方季。方季迟疑片刻,接过帕子,问:你呢?莫堇蹙着眉未答话,俯身探进棺材内,石沐尸身肿胀,呈灰褐色,已看不出原貌。莫堇伸手拉开他的袍子,一共九层,不禁面色凝重。扒开层层衣袍,腰间那道致命伤口呈现出来,伤口处已泛白,淌着淡黄色液体,打湿了周围的衣料。王大哥长年吸食五石散,早已亏损了身子,何来如此气力一刀毙命??方季垂着眼帘,一脸疑惑。莫堇勾起手指,触碰了一下那道狰狞的伤口,伤口上有蚀骨散。一旦流血止不住,不久便身亡,看来凶手丝毫不给两位世子活路。莫堇冷声道,有时候人在愤怒之时,往往失了分寸,何况邱府阻扰验尸,王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苦主都不深究,谁又在乎真正的隐情是什么。蚀骨散忤作无法查验出来?方季难以置信。无色无味,无症状。无从查起。莫堇边说边把石沐衣袍整理好,又道:此毒药只有毒医门中人才知晓。正在此时,外头却传出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方季拉起莫堇从窗户口跃了出去。刚到院口,正对上邱老夫人带着一众府兵怒目而视,大胆狂徒,竟敢扰我孙儿亡灵!言罢,手中权棍用力一遁地,一声脆响,府兵便冲了过来。方季将莫堇拽于身后,寒光一闪,剑已出鞘。剑锋一扫,凌空一翻,呼啸不绝,前排几名府兵已无法躲避,脆生生被削了半边身子,哀嚎不已。铛一声声脆响,十几名府兵凌空飞起,一人手中各持一条长铁链,齐刷刷地朝方季甩来。方季反手握剑一挑,扑上莫堇的几个锁链府兵应声倒地,背后却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朝方季背上砍来,电光石火间,嗖的一声,一只袖箭射出,背后偷袭者两眼一翻,闷声倒下,莫堇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令人心寒的狠绝。看来今日是逃脱不掉了。方季微微侧过头,深深看了莫堇一眼,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哑声道:你快走,快!言罢扬起手中的剑,剑还在,却被锁链生生打掉了一截。锋口也出现很多翻起的豁口。莫堇静静地看着方季,微微一笑:你让我上哪去?你死我能出去?但两人都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了。方季双眸微闭,剑气潇潇,一片肃杀之气,残剑迎风起舞,满院飞花落叶,寒意凌凌。邱老夫人静静坐于太师椅上,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个白衣少年困斗。遂一抬眼,瞧见了他身后的莫堇,弱不经风却显得有点妖艳的黑衣少年。邱老夫人朝两边的府兵使了一个眼色,十几个府兵便从方季身后绕过,朝莫堇逼近。一阵刺耳摄人心魂的笛声响起,呜咽着,抽泣着,此起彼伏,像是一群饿鬼从地狱爬出,嗜血蚀骨,惊心动魄。不一会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毒蛇,舔着信子,嘶嘶邱老夫人大惊失色,指着莫堇喃喃道:灵蛇谷莫堇握住方季的手,快走言罢,宽袍袖口一拂,一道迷雾弥漫开来。方季揽着莫堇的肩,飞身而起,跃过屋顶,向外飞去,瞬间消失在艳阳之下。回到客栈,二人均已精疲力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静地,突然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那是劫后余生,生死与共之后的灿烂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方季脸色有一丝苍白,沉沉睡去。莫堇淡淡一笑,拉过被角盖在他身上,指尖掠过他的发顶,轻抚了一下。少主!一猎鹰跪在二人面前,派去的十名猎鹰均均丧命。属下无能,未能救下一人!知道了莫堇收起了笑容,起来罢猎鹰双手撑地艰难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来受了伤。莫堇摆摆手,默默地退下。不一会,二一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憔悴的两人,垂头丧气地说道:衙门停尸房里的霓笙尸身已不知去向,怕不是被盗去作鬼新娘了罢!她定然跟石沐世子一样莫堇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门外走去。王益文一脸呆滞地躺在床上,莫堇翻过他的手腕看了一眼,嘴里喃喃道:难怪果然如此。莫堇撩开衣袖,解开护腕,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赫然在目。眼前这个人,说到底是那个人的兄长,他不能死。第一根银针扎下去,王益文便闷哼了一声,手脚发凉,嘴里念念有词:五石散!给我眼前这个人已近油尽灯枯之势,莫堇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莫公子!不好了!方季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头栽在地上,失声痛哭:我家公子不行啦都是血,都是血救命!空气安静的可怕。他宛如失音了一般,又好似麻木,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扶我起来,带我去!莫堇哑声道。遂将一根银针封住了王益文头顶的穴位。作者有话要说:夏之夜,冬之日,与之同生,与之共死。第13章 死生一恋莫堇一进屋,便见方季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地上散落着带血的白色衣袍和一堆血淋淋的布条,那件厚厚的白色大氅里边都是鲜血。二一在一旁拿着厚厚一沓绢布按压着方季的伤口处。怎么会?此人刚刚还好好地跟自己笑着,笑的那样好。好?不莫堇脑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懊悔!如若不是自己拉他去邱府,他岂会受伤?如若不是自己通宵达旦研究那些蛊毒失了嗅觉,自己又岂会看不出他受了伤若不是自己太大意莫公子!救救少爷!方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莫堇将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狠狠地剥离了出来,查看了那个让他轰然倒下的伤口,腰部一个拇指大小的剑口,血喷不止,洒上的止血药粉早已冲散,只留了丝丝药粉在亵衣边。蚀骨散!莫堇完全理智的心,此时如同一柄算是锋刃的刀,会叫使用它的人鲜血淋漓。江湖上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蚀骨散,那是他那个父亲毕生的心血,在他身死之后,此毒早已从江湖上消失。他的父亲已死,灰飞烟灭,这一点他是最清楚不过了。那么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究竟如何出现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一切?莫堇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在操控这一切。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无可遁形。倘若,他真的想杀了他们,也未尝不是不可能,何必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沟沟壑壑。你们都出去,我没出来,不要进来打扰!莫堇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说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无悲无喜,倒叫人捉摸不透起来。方来与二一快速闪身而出,又迅速关好门窗。莫堇盘坐于床上,将方季轻轻扶起,正对着他的眼,带着些许眷恋,温声道:这可能是我最后对你做的一件事了,等这事末了,便远离这些纷扰吧。莫堇缓缓抬起手掌,闭上双眸,一缕极为阴寒之气,瞬息传到了他的手掌心,又透过他的手心传到了方季身上,两道黑白分明的轻烟萦绕着,一点一点地消散开来。莫堇二指并拢,一如当初一般地狠戾决绝,一口白牙差点将半个手指头咬断,不知是不是下嘴太狠了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手抖的厉害,滴落的血液点在方季伤口的的周围,汩汩而出的血流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