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难道足下是通过人的衣装来衡量的一个人的内在品德么”“”屋庐连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其实早在蒙仲举例“巧伪”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此后,孟子弟子「公都」接口说道:“在下公都,亦观过庄子,知庄子曾言「学不可传、业无可援、惑莫能解」,讽刺我儒家言传身教,可他自己却收了足下为弟子,授业解惑,这难道不讽刺么”蒙仲闻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庄子容易招黑的一点,但蒙仲又如何会让自己的恩师被指责呢于是他立刻笑着反驳道:“然而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呢据说世上有一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谓此君子方如是也。然而这样讲究正直的君子,却因为他人的威胁就乖乖跑到那名威胁他的人身边出仕做官,足下以为这是否讽刺”此言一出,孟子亦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了蒙仲。而万章、公孙丑等一干孟子的入室弟子,则恶狠狠地盯着蒙仲。原因很简单,因为蒙仲所提及的那个人,即儒家鼻祖孔子,而威胁他的人,则是当时鲁国的权臣阳虎。然而蒙仲却毫不畏惧,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冷笑道:“然而,最讽刺的莫过于那句「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就是儒家提倡的礼治,其正直的体现啊”听闻此言,纵使是孟子,脸上都露出了几许不满之色。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句话是孔子为了包庇得意弟子曾子曾参所说的,而孟子正是曾子的徒孙。s:前文有,就不解释了。话说回来,不满归不满,孟子对蒙仲亦产生了几许好奇,因为他发现,这个叫做蒙仲的小子,似乎对他儒家思想非常了解的样子,以至于就连一些他儒家的“黑料”都非常了解若不是看过许多他儒家的书籍,是很难了解那么多的。看院子里那些普通的儒家弟子,他们根本弄不懂万章、公孙丑、乐正等人为何突然间面色大变,且恶狠狠地瞪着那名叫做蒙仲的弟子。喂喂喂,阿仲看着几名孟子的得意弟子突然间恶狠狠地瞪着蒙仲,惠盎亦为他弟弟蒙仲捏一把冷汗。但同时,他也隐隐有些欢喜,欢喜于义弟蒙仲这位集道、名两家之长的弟子,竟然能将孟子的诸弟子逼到这种程度。正如惠盎所猜测的那般,在蒙仲狠狠“讽刺”了儒家后,他与孟子诸弟子间的辩论变得更加激烈,甚至于已逐渐有了几分肝火。在长达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万章、公孙丑、乐正、公都、屋庐连、陈臻、徐辟等十几名孟子最得意弟子连环诘难蒙仲,但蒙仲却对答如流,每每说得前者哑口无言,这非但让惠盎叹为观止,就连孟子亦愈发对蒙仲产生了几许好奇。此子,善于雄辩。孟子在心中暗暗评价道。说到雄辩,说实话孟子亦是其中佼佼者,当然,庄子也分毫不差。但两者的弟子,此时的差距就有点明显,以至于孟子心中也感觉很奇怪,奇怪于庄子究竟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个能说会道、能言善辩的弟子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再没有敢小觑蒙仲这个看上去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哪怕是孟子最得意的弟子万章,此刻也不敢再单纯将蒙仲视为惠盎的义弟。他问蒙仲道:“庄子多以谬悠之言、荒唐之言、假托之言教导世人,你谓之「真善」,而我儒家以真实的言论,向世人阐述道理,庄子却道巧伪,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不公的么”蒙仲闻言摇摇头说道:“足下所言,亦不过表象而已。”说着,他拿起了桌上的碗,端起来喝了一口其中的水,啧啧称赞道:“此水甘甜,这应该是采自清澈的山泉吧”万章不解蒙仲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确实是采自附近山上的山泉。”见此,蒙仲点点头说道:“再来解答足下的困惑庄师的思想,意在向世人阐述天地间的道理,就好比这碗水,它之所以甘甜,是因为它的本质是山泉,而并非是这只碗使它变得甘甜,换做名贵的玉碗,这山泉还是山泉,并非换了器皿就会让它变得更好,这即是道理我道家讲究道德,儒家讲究仁德,德是什么德即这碗内的水,天地之间本身就存在的道,无需在意什么讲述的方式,只需将其中的道理交给世人,而你儒家则生怕世人不知这碗水的甘甜,试图用光鲜亮丽的碗去装它,却反而落了下乘。”万章原本想要反驳,但此时,孟子忽然抬手制止了他,意在让蒙仲继续说下去。蒙仲并没有注意到孟子的动作,继续对万章说道:“我曾听说,孔子将孝分为三个层次,其上尊亲,即尊敬父母,其次弗辱,不使父母受到侮辱,其下能养,即单纯养活父母。又说,养而不敬,与养猪狗何异此乃孔子提倡的孝。待等到曾子时,则将孝提升到孝道的程度,曾子认为,讲求仁爱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体现仁爱;讲求仁义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掌握适宜的程度;讲求忠诚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真正合乎忠的要求;讲求诚信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合乎真正的信实;讲求礼数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对礼有真正的体会;讲求强大之人,只有通过孝道才能真正表现出坚强。再然后,曾子又说「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将忠于君主亦归于孝道,并且,又将孝道分为五等,即天子之孝、诸侯之孝、卿大夫之孝、士之孝、庶人之孝。孝,诚然是世上的美德之一,难道仅仅只有你儒家才提倡这些美德么并非如此,孝、仁、义、礼、智、信,本身就是存在于天地间的美德:乌鸦反哺,仁也;鹿得草而鸣其群、蜂见花而聚其众,义也;羊羔跪乳、马不欺母,礼也;蜘蛛罗网以为食、蝼蚁塞穴以避水,智也;鸡非晓而不鸣、燕非社而不至,信也。这些美德,本身就存在于天地之间,而你儒家,教人孝行却不教人孝理,还硬生生要给这些孝添加那般繁杂的等级我曾听说,昔日有一名商贾,他寻觅到一个价值千金的夜明珠,希望能将它卖出个好价钱,可他又担心世人不明白这颗夜明珠的价值,于是便用名贵的木头雕了一只装珠的匣子,将木匣用调制的香料熏制,又用珠宝、宝玉点缀,用美玉连结、用翡翠装饰,用翠鸟的羽毛连缀。终有一日,有一名郑国人将这只木匣买了下来,却将其中的夜明珠随手丢还给了那名商贾。”环视了一眼周遭的诸儒家弟子,蒙仲正色说道:“以繁文缛节、巧伪之言使世人迷惑,致使世人末本倒置,就像那名买椟还珠的郑人,这岂不就是你儒家一直在做的事么我师庄夫子言你儒家巧伪惑世,又有什么错呢”话音落下,周遭鸦雀无声,众儒家弟子无不哑然,就连孟子亦睁大了眼睛,旋即捋着花白的胡须露出深思之色。此时,就听惠盎咳嗽一声,指着蒙仲代为介绍道:“咳,虽然有些迟了,但还是容我介绍一下在下的这位贤弟,他乃庄子之得意弟子,同时亦是惠子之代收弟子,集道、名两家学术之长,宋国景亳人士,蒙仲”“”数百儒生,依旧鸦雀无声。第065章 孟子二片刻后,孟子将惠盎、蒙仲二人请到正屋,身边仅留下万章、公孙丑这两位最得意的弟子。此时,惠盎代蒙仲向孟子道歉道:“夫子,舍弟年轻气盛,还请夫子莫要责怪他。”孟子闻言笑道:“令弟所言,句句在理,何来责怪之说”听闻此言,惠盎眨眨眼睛笑道:“秀木在前,夫子何不与此子辩之一二呢世人皆知夫子善于雄辩,喜好雄辩,常人不能及。”孟子闻言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算了吧,老夫岂是喜好辩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换做三十年前,老夫或许会与此子试辩一二,可老夫如今一大把年纪,赢了胜之不武,若输了,则我儒家颜面无存老夫岂会做这样的傻事”在说话时,他笑呵呵地看着蒙仲,神色中并无丝毫恼意。见孟子态度如此和蔼,蒙仲心中惊讶之余,亦生好感,便遵从惠盎的暗示,向孟子以及万章、公孙丑二人道了歉。对此,孟子自然是好言宽慰。孟子对蒙仲,其实并无恶感,因为前者在一开始,就从蒙仲那句“巧伪”之词,以及蒙仲那维护庄子的举动,就猜到了蒙仲「或乃庄子弟子」的事实,此后他静坐旁观,就是想试试庄子的这名弟子究竟从其师那边学到了几分本领。而事实证明,庄子的这名弟子,比他想象的更为优秀,以至于他座下的这些得意弟子,竟无人能辩得过此子,这让孟子大感意外之余,亦对其弟子稍稍有些失望。可能是注意到恩师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自己二人一眼,万章、公孙丑二人不觉有些惭愧。但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辩不过蒙仲这位集道、名两家学术之长的道家弟子,确切地说,在方才那长达半个时辰的辩论中,他二人与其他的师兄弟,在蒙仲面前一次也没有占得上风,虽然他们的质问其实也相当犀利,但对方每每能轻描淡写地将其化解。这份辩才,实在是天下少有。“那可真是遗憾啊。”惠盎笑着说道。他倒是很倾向于看到孟子亲自出面与他义弟蒙仲来一场辩论。待彼此于屋内坐下之后,孟子和善地询问蒙仲道:“小家伙,你在庄夫子身边,都看过那些书呀”蒙仲恭敬地回答道:“除我道家的经典外,后辈还看过法经、太公兵书、坚白论、合同异论、孙子、吴子”听到这些书名,万章与公孙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此时才意识到,眼前这名少年其实并不局限于道、名两家的学术,竟然还涉及到法家、兵家。而对此,孟子亦赞许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道:“老夫听你方才与诸子辩论,似乎对我儒家思想亦甚为了解,你也看过我儒家的书么”蒙仲回答道:“后辈的启蒙书物,即是族学内长辈所教授的论语。”听闻此言,孟子双眉一挑,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连连点头道:“论语好,论语好啊。”说着,他抛出了几个论语中的提问,询问蒙仲,但蒙仲却能对答如流。万章、公孙丑二人微微一愣,旋即他们看向蒙仲时眼中的敌意,亦再次消退了几分。因为在抛开门户之见后,蒙仲简直跟一名儒家弟子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此子对论语实在是太了解了。而这,亦让孟子感到很宽慰,他略带惊讶地问惠盎道:“宋人都读论语吗”惠盎闻言便解释道:“此子乃景亳蒙氏子弟出身,宋国的世族,一般都以论语为族子启蒙。”“好好。”孟子既欣慰又高兴地点点头。不得不说,在杨朱思想与墨家思想充斥的当世,宋国国内的家族还能用论语作为给族内子弟的启蒙读物,这就足以让孟子对宋国的印象改善几分。其实仔细想想,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儒家的影响力,主要就体现在鲁国、宋国、齐国这几个国家,不过自从齐国诞生了稷下学宫后,儒家对齐国的影响力就逐渐小了。就当前的世俗来看,杨朱思想主要传播于秦、魏、赵、韩这几个国家;而墨家思想,则主要传播于齐、楚、秦这几个国家;至于宋国,则主要还是以道家思想以及儒家思想为主这里所说的道家,指的是老子、列子、宋銒为代表的道家思想,蒙仲的恩师庄子虽然被誉为老子、列子、宋銒之后的道家传人,但世人并不是很接受庄子的思想,就连庄子的挚友惠子也曾笑话为是“无用的学术”。聊着聊着,话题便逐渐转到了惠盎此番的来意上。对于惠盎的来意,孟子看得很清楚,无非就是前一阵子他儿子「孟仲」与孙支「孟睾」亦跟随诸儒家弟子前往彭城劝阻宋王,这让宋王偃与惠盎等人感到了几许危机,是故,惠盎特地前来向他解释。“宋王欲行王政么”孟子用带着几分严肃的口吻问惠盎道。听闻此言,惠盎亦严肃地回答:“是,宋王欲行王政。”这里所说的王政,跟孟子提倡的「王道」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说宋王要施行其作为君主的权利与责任,说白了就是要攻略其他国家,使宋国变得更强,甚至于挑战齐国、楚国的地位。听了惠盎的话,孟子皱眉说道:“近几年,时常有弟子询问老夫有关于滕国的事,滕国已故的君主滕元公,他与老夫相识数十年,在当今世上,滕元公是唯一一位遵循仁政的君主”说起此事,孟子就忍不住为之感慨。跟当年孔子周游列国一样,孟子在学有所成后,亦周游诸国,向各国的君主阐述他的思想,其中,齐国是他最希望争取的国家。大约是在孟子四十五岁的时候,孟子带着学生、随从前往齐国,希望能说服齐王施行他所主张的仁政当时的齐国君主乃是「齐威王田因齐」。当时,正值魏国与齐国「徐州相王」时期即在魏国国相惠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