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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司马 分节阅读 11(1 / 1)

d「c县」东北四十里,而庄子则隐居在夏邑与景亳之间的浍水河畔,两地相距最起码六七十里,别说是如今年过七旬的庄子,就算是后者年轻时候,也没办法在短短一两日内来回。而事实上就像蒙遂此前所猜测的,庄子顶多就是在附近一带走一走、看一看罢了,可能连十里范围都走不出去。这不,沿着浍水才走了不到两三里地,庄子就在靠近浍水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注视着河内奔腾的水流,若有所思。见此,蒙仲便像弟子一般侍立于庄子身边,不敢开口免得打搅到后者的思绪。说实话,这的确怪闷的,于是蒙仲站了片刻后,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反正庄子也不会在意。不知过了多久,庄子忽然有了动作,只见他先是从左手袖口内摸出一支笔,旋即用左手捏住左衣袖的袖口,竟将左袖作为书写的载物,提笔在袖口上书写起来。见此,蒙仲非常好奇,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屏住呼吸仔细观瞧。他此时这才发现,庄子身上衣袍的左边袍袖上,其实已经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字。蒙仲暗暗在心底念诵: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这篇文章,蒙仲从未在庄子居内的库藏内看到过,显然是庄子正在编写的著作。这一点,从庄子时不时顿笔,皱眉思忖就可以看出。我说夫子每次出游时,好似都是这件皂青袍忽然间,蒙仲恍然大悟。前段时间他负责给庄内的诸人洗衣服时就感到困惑,明明庄子换下让他洗的衣服也不少,但唯独出游时所穿的这身皂青色的衣袍,三个月里却从来不换,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玄机。由于庄子的新著目前还只有寥寥几百字,蒙仲在旁很快就看完了,于是难免再次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处境。反正闲着没事,蒙仲便在河滩上躺了下来。九月初的天气,其实已近深秋,但由于此刻太阳高深,因此微风吹来倒也不觉得凉意,反而觉得很舒服。再加上昨晚与蒙遂一同研读天地篇到深夜,今早又早早起来洗晒衣物,因此蒙仲躺在日光下的河滩上,顿时感觉困意袭上心头,不自觉地就睡着了。而庄周这边,写着写着也没了思绪,便收起笔,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准备再往前走走,希望能在自然中得到感悟与灵感。没想到站起身来一瞧,他这才发现,蒙仲竟用双手枕着脑袋躺在河滩上酣睡。这纵使是庄周亦不禁为之愣神。毕竟无论是在近二十年之前,还是在近二十年之后,一般人无不以能伴随在他身边为殊荣,那时他庄周身边的随从,哪个不是毕恭毕敬、服侍左右。然而这小子倒好,居然在自己面前睡着了。庄周不声不响地走过去,用拐杖的末端轻轻触碰了几下蒙仲的腰际,然而后者却毫无反应。唔,睡得挺熟。这可如何是好庄周也被难住了。因为按照道家顺其自然的主张,蒙仲这小子此刻在他面前睡熟,那就应当仍由他睡刻意讲究尊师重道,那是儒家所奉行的,道家却不讲究这一套。道家师徒的关系是这样的: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散;今日你愿意接受我的思想,那你就是我的弟子,明日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思想了,那你就不再是我的弟子。总而言之,凡事都讲究顺其自然,这就是道家的主张。反过来说像儒家那套,在师长身侧小辈必须恭恭敬敬,其实庄子是很反感的,认为这是儒家刻意禁锢世人的一种枷锁指繁文缛节。而如今像蒙仲这般,在他面前呈现最真实、最自然的一面,其实这反而是值得赞赏的。因为真实,不虚伪。但问题是眼下庄子没了新作的思路,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走寻找灵感,总不能将这小子丢在这里吧叫醒他还是不叫醒庄周再次陷入了思考。最终他做出了决定: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等待蒙仲自己苏醒。就这样又过了约半个时辰,蒙仲幽幽转醒,张嘴打了个哈欠,却冷不丁眼角余光瞥见庄子不知何时竟已不再写他的新作,而是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他。一老一小彼此对视。“夫子。”蒙仲惊地将那个哈欠都憋了回去,赶忙站起身来,一脸尴尬,面色讪讪地解释道:“夫子,小子因为昨晚读天地篇到深夜,是故”然而,庄子本来就不在意这些,随意地点点头,抬手指向前方,大概是表示他们又要继续向前了。真的没生气蒙仲惊讶地跟在身后,时不时地紧走两步,关注一下庄子的表情。但据他的观察,庄子似乎真的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让他感到颇为意外。要知道方才他蒙仲的行为,就算是换做长老蒙荐,恐怕也会笑骂着用拐杖在他脑门上来一下作为训诫,但庄子却没有,后者非但没有训斥他,甚至都没有叫醒他的意思不是说庄夫子性格乖僻,不好相与么此后,庄子大概又往前走了约两里地左右,随后再次停了下来,在靠河的地方寻找一处歇息地。待坐下后,庄子从袖口内取出手掌大的一块饼。见此,蒙仲愣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他手中竹篮内所准备的物什,既有空的竹简,也有笔墨砚,但唯独忘了带吃的干粮。这可如何是好而此时,庄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蒙仲的窘迫,遂将手中的饼掰了一半给他。长者赐,不敢辞,蒙仲赶忙双手接过这块饼,仔细瞅了又瞅。这种饼叫做「粉粢」,或者「粢饼」,即是将米煮熟后捣烂捏成饼状的食物。s:类似糍饭、糍粑、糍团等。与粢相对应的,还有一种干粮叫做「糗qiu饵」,即是将米麦炒熟后捣碎,捏成团状或块状的事食物。粉粢与糗饵,皆是当代非常普遍的干粮,一般情况下,世人出门在外就吃这个,行军打仗时士卒也会吃这个。哪怕是在蒙仲家中,当母亲葛氏带着他们兄弟俩到田地里干农活的时候,因为没有时间做饭,也会用这些干粮来果腹。既然是干粮,顾名思义,即是又硬又干、难以下咽的食物,因此世人出门在外时,包括蒙仲家也一样,往往会烧一锅水,用滚烫的水将粉粢或糗饵泡软了再吃,或者就着热水、热汤吃。可这附近哪里有热水、热汤呢蒙仲四下瞅了瞅,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庄子拐杖上挂着的那只葫芦上。而此时,庄子也已经将那只葫芦从拐杖上解了下来,递给了蒙仲。蒙仲当然猜得到葫芦内定然装的是水或汤之类的,便推辞想让庄子先喝表示尊敬,但奈何庄子性格太拗,于是他只好接过葫芦小小喝了一口。唔,葫芦内装的果然是水,还稍稍带着些温度。于是乎,一老一小就着葫芦内的温水,将各自手中半块饼徐徐吃完了。吃完各自的半块饼后,庄子继续拄着拐杖,目视着崩腾的浍水陷入了沉思,时而提笔在自己衣袖上又写上几句灵感所得。而蒙仲,则闲着没事在河旁晃荡。他记得这一带附近,好似有他跟蒙遂、蒙虎二人制作用来捕鱼的鱼篓网。是的,跟年过七旬的庄子不同,半块粢饼可不能填饱他的肚子甚至蒙仲认为,庄子分了半块粢饼给他,也未必能填饱肚子。果不其然,往前又走了大概十几丈,蒙仲便在一片水草丛中,找到了他们放置的鱼篓网。运气不错,鱼篓网内有四五条鱼,大小都有。于是蒙仲便将其中两条大鱼从鱼篓网中捉上来,摔在河滩上的石头上,将其摔晕。然而待等他将摔晕的鱼拾起时,庄子已拄着拐杖走到了面前,看看蒙仲手中的鱼,又看看河里的鱼篓网,眼中首次露出了严厉的神色,抿着嘴唇,右手指着那个鱼篓网。蒙仲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庄子的意思,便解释道:“夫子,此物非他人所有,而是小子与蒙遂、蒙虎几人为了捕鱼而设。小子绝不敢侵占他人之物。”一听这话,庄子眼眸中的严厉之色顿时退散,在点点头向蒙仲表示了歉意后,拄着拐杖愣神地看着河中的鱼篓网,看着网中剩下那三条正在挣扎乱窜的鱼,眼中露出深思之色。片刻后,蒙仲正准备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找些柴火来烤鱼,却忽然听到身背后传来噗通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掉到水里。“唔”他下意识回头一瞧,旋即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因为他骇然瞧见,方才还站在岸上的庄子,不知什么缘故竟然掉到河里去了,此刻正死死拽着鱼篓网避免自己被水流冲走。“卧槽”蒙仲失声叫道。第016章 出游二看到庄子落入河中即将被水流所冲走,蒙仲吓地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飞奔过去,将庄子从水里拽了上来。在营救庄子的期间,蒙仲瞧见了他与蒙虎、蒙遂二人所制的那个鱼篓网,原来其中还有几条鱼,可现如今渔网内却空空如也,很显然,鱼篓网内的鱼,只有可能是被庄子给放走了而庄子本身,多半也是为了放走那几条鱼而不慎掉入河中。“夫子,您这是在干什么你可知晓,你差点就”蒙仲首次用较为严厉的口吻对庄子说道。并非他不尊重庄子,而是他真的感到后怕,要知道,方才若是他手慢一步,说不准已高七旬的庄子,就会被水流冲走。从内心来说,蒙仲绝对不希望庄子出现什么意外,否则他势必会遗憾终身;而从利害角度来讲,若是庄子不幸在此遇难,整个宋国乃至整个世俗都有可能因此而指责蒙仲毕竟庄子是在与他一同出游时遇到了危险。到时候虽天下之大,恐怕也没有蒙仲的立身之地。庄子没有在意蒙仲语气上的严厉,因为他看得出来蒙仲脸上的担忧甚至是眼下,蒙仲依旧面色发白,显然是被这个变故吓得不轻。尽管方才身处险境,尽管此刻浑身湿漉且被秋风吹得有几分寒意,但庄子的面色却依旧平静,只见他用手指指指蒙仲,又指指他自己,旋即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庄子又指了指河滩上的那两条鱼,再次竖起两根手指。再然后,他又指了指跟他一同被蒙仲拽上岸来的鱼篓网,摇了摇头。瞧见庄子这动作,蒙仲愣住了,他能看懂庄子想要表达的含义,即他们只有两个人,用两条鱼果腹充饥绰绰有余,不需要鱼篓网内其他落网的鱼,既然如此,何不将其放归自然,使其免受鱼篓网的束缚蒙仲闻言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夫子,即使您想放走那几条鱼,何必亲自动手此事完全可以由小子代劳”说到这里,他见庄子面色苍白、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抖,便岔开话题说道:“先不说这个,小子先扶您到前边的林子,点一堆火烤烤湿漉的衣物,眼下九月天气渐渐开始寒冷,小子担心夫子因此受寒着凉。”说着,蒙仲立刻脱下他身上的上衣,披在庄子身上,虽然他年纪小,但由于当代的衣服本来就宽松,再加上他们兄弟俩的衣物有些是他们的母亲葛氏用其父蒙瞿的旧衣物改的,因此庄子倒也能披在身上。虽然如此一来,蒙仲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但他年纪轻,血气方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寒意。而在此期间,庄子见蒙仲立刻主动褪下身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虽然始终没有开口,但心中对蒙仲却是好感倍增。在得到庄子的允许后,蒙仲扶着前者,一老一小缓缓走向北边的一处树林。到了那树林,蒙仲找了一处被风地让庄子坐下歇息,旋即他立刻想办法点篝火,让庄子能烤干湿漉漉的衣物。由于身边没带着合适的刀斧工具,蒙仲便只能用手掰断些树枝,至于点火的道具,当代最方便的即是燧石,是每家每户、出门在外的必需品之一,蒙仲今日携带的竹篮中,就有两块燧石,以便不时之需。否则,蒙仲恐怕就只能钻木取火了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直接飞奔回庄子居,让居内的人一起帮忙营救庄子。借助那两块燧石,蒙仲很快就点起了篝火,且将篝火烧得很旺,让仍穿着湿漉漉的庄子能坐近些烤烤火。然后,他又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对庄子说道:“夫子,您且披着小子的衣物,将您身上的湿衣挂在此物之上,否则湿气入体,恐伤身体。”庄子点点头,遂脱下了外衣,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裹着蒙仲的衣服坐在篝火旁。看着这老头仍抖抖索索的模样,蒙仲暗自摇了摇头。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庄子要冒着掉入河中的危险,去释放鱼篓网内的那几条鱼呢不过就像世俗的共识那样,庄子的想法嘛,从来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就好比他曾经对请他前往楚国当令尹楚国国相的使者说「我宁可到泥潭里打滚也不会去当楚国的国相」,让人无法理解。安顿好庄子后,蒙仲再次回到河滩,可惜这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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