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其实早就和公司请好了假, 虽然shee的新专辑提前提上了日程,也改变不了他回家的决心,只是答应一回来马上进入工作状态。这天他穿着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经典款风衣又带了黑色镜片的墨镜, 为了提亮一点, 内搭了白色t恤, 想了想又带上了珉豪粉丝送的项链,轻装简行地一个人到达北京机场, 坐上了去往小城市的车。
“姥姥!”牧歌看到头发灰白,脊背弯曲的漂亮老太太就大步奔了过去,弯腰抱住, “好久不见,你想我吗?”在北方, 姥姥用来称呼妈妈的妈妈。
“想喽想喽。”姥姥一个劲儿地拍着牧歌的背,拍得咚咚响,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这么久都不来看姥姥,当然想, 你等等, 姥姥给你做焖面吃。”
牧歌搀着姥姥回屋里去。姥姥住的是北方典型的四合院, 灶台还是垒在院子里的,此时案板上已经放了洗好的长豆角。牧歌直接将自己香奈儿的包往床上一扔,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姥姥,我做你看着, 看看学没学到你的精髓。”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不见得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可依然记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幸福。
“好,姥姥看你做。”
整整五天的时间,牧歌和姥姥一起做饭,陪她看电视,给她念报纸,帮她收拾屋子,两个人一起给花浇水,一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有时候外面风大,姥姥就给牧歌讲那些已经听过很多次的故事,牧歌有时候也不认真听,只是看着姥姥发笑,偶尔念一些粉丝夸自己的评论给她听。
中间张妈妈来过几次,看着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有些心痒,没两天也搬了过来,他们三个人就住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里面,听着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看着天边的云朵和飞鸟。日子渐渐热起来了,微风吹拂着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
“hello,大家好,这里是《shee带你走花路》,我是今天的值班vj牧歌,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次为什么用中文做直播呢?因为偷偷回到家乡,所以用母语和大家打招呼。给你们看看我姥姥家的院子,两旁的树,不知名的花,原始的灶台,还有这个铁锅,好几十斤重呢,一般人拎不起来。”说着拿起来稍微颠了颠。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从小美到老的女士,姥姥你给粉丝们挥挥手。”牧歌坐到姥姥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子上,笑着打趣,“您现在可是全亚洲甚至全球女性羡慕的对象,能靠在shee牧歌怀里。”
姥姥点点头,给面子地附和:“了不得啦,我都不敢在外面说你是我外孙,要不然准有小姑娘像跟到家里面来啦。”牧歌反倒是瞬间词穷了,他现在在中国的人气,占了国籍和颜值的光,好像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成名已久的前辈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姥姥,给我讲一点生存智慧吧,给我一些忠告,可以记一辈子的那种。”
“你这个孩子啊,太理智、太追求完美。”姥姥说话断断续续的,音也不太清楚,脸上的皱纹随着动作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合上,见牧歌盯着自己的皱纹看得入神,忍不住说:“这是时间的痕迹,大家都会有的,漂亮的脸蛋不能长久。你看你现在嫩嫩的,老了还是跟我一样。”
“您在我心中一直最漂亮。”说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叠的相片,上面有很多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这张应该是我去韩国之前最后一张合照了吧说起来一家人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后期粉丝倒是对着这本出镜的照片“嗷嗷”直叫,男神颜值简直毫无起伏,从小美到大。更有大神用黑科技还原了部分像素贴到网上供粉丝传阅。
“别说你这个在国外的,就是在身边的,也不是时常能见,都大了,有自己的事业,姥姥理解。”牧歌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珠,舔了舔嘴唇,愣了好久,才语气干涩着说:“今天晚上叫舅舅们都过来吧。”
牧歌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四角的天空,对着镜头喃喃地讲:“如果有那么一个时间需要离开,请安安静静的,不要怀念,不要伤心,最好一切就像往常一样。”随即露出了久违的氧气似的微笑,透着久违的冷漠疏离。
珉豪看着未经编辑就被牧歌上传到s上的视频,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什么叫做安安静静地离开?不要伤心和怀念?疯了么这是?”他忽然间慌乱起来,语速越来越快,恐慌和担忧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握着鼠标的手都开始泛白。
泰民噔噔噔地跑到珉豪身边,“珉豪哥,你也看到哥的s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冷气森森的?”他握住珉豪稍稍颤抖的手,夸张地摇来摇去。
“我想去中国,牧歌这次根本没说为什么回去。我以为他是想家了,累了,或者干脆不想拍《hello,baby》,但现在看来都不是。”珉豪突然间扭过头,强烈的目光将本来就有点担心的泰民,吓得手足无措起来,哆哆嗦嗦地讲:“哥,哥要去就去吧。我,我也担心。”好好的孩子一下子结巴了。
珉豪却好像得到了鼓励,跟经纪人哥和队长报备之后,直接订了飞往北京的班机,当天傍晚就到了机场。“你人在哪儿?我在北京。”珉豪带着口罩,躲在机场的洗手间打电话,一时冲动又不想被曝光的结果就是可怜兮兮地躲在角落中,等待救援。可牧歌却没有如预想一般地来接他,而是委托了别人。当红流量小生为躲媒体粉丝,机场洗手间滞留三小时的新闻已经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牧歌捂着嘴巴,看到病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人,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珉豪只有一瞬间的惊讶,甚至还有一瞬间的心安,原来那句话,说的是亲人长辈,不是牧歌自己吗?本能地,觉得对不住床上的老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狭隘的想法。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牧歌的背影。
中式的葬礼似乎很有趣,旁边一群人哭天抢地的,有些甚至没有眼泪,还装成嚎啕大哭的样子。而牧歌,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从漂亮的眸子中涌了出来,睫毛甚至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重量,一直低垂着。
牧歌半晌才在母亲的劝慰下松开老人枯槁的双手。他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听到对方哽咽着说:“妈妈以后就没有妈妈了。”一下子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不住地拍着母亲的背,“还有我呢,我在呢。”
珉豪看着流泪的牧歌,轻轻走了过去。“您好,珉豪!”他用汉语说,指指自己。牧歌笑着打了珉豪肩膀一拳,眼中还含着未尽的泪珠,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熠熠发光,“妈,这是珉豪,我的队友。”
“先和朋友一块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张妈妈和儿子的朋友打招呼,强硬地要撵走儿子,“快走快走,一会儿有记者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你们在中国那该死的人气!”她虽然没见过shee的另外成员几次,但彼此都是熟悉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