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看着前来讨要卷宗的官吏,冷笑道:“你们怎么知道卷宗在我手上?”
“张昌宗只是疯迷了,还没有死吧。”这官员同样态度冷淡道:“请丞相大人不要与下官为难,快快交出卷宗吧。”
杜仲不由得哈哈大笑:“……老夫得势的时候,三公九卿,哪个敢跟老夫这么说话?什么时候,还轮的到一个下吏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了?”
“丞相为难下官不要紧,可下官不敢延误皇上的使命,”这官吏根本不接他的话:“还请丞相交出卷宗。”
陈国夫人脸色煞白地端着药碗,忍不住要厉声叱骂。
谁知杜仲指着门边的案几:“……东西在柜子里,拿去吧。”
这官吏不由得一愣,狐疑地走过去,还真的从柜子里,取出了厚厚一叠卷宗。
查验无误,这官吏才貌似恭敬地请了个罪:“下官无知,还请相爷不要怪罪,下官告退了。”
陈国夫人气得摔了药碗:“小人得志!老爷,皇帝当真是不念情分,用这样的小人都逼你到什么地步了!”
“不逼死我不罢休啊,”杜仲冷笑道:“情分,哪有什么情分,一开始就没有情分!”
“老爷,你把卷宗交了,”陈国夫人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
杜仲的唇边却露出自得的笑容:“交给他们查去吧,看能查出什么……”
杨荣被流
放之地,乃是岭南。
岭南乃是烟瘴之地,到处崇山峻岭,飞湍瀑流争喧豗,更兼虎豹狼虫磨牙吮血,毒风瘴雨,侵蚀体躯,发配在采石场中,更兼官吏白眼,如牛马使,境遇之艰难,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杨荣自己受累不怕,只不过杨李氏体素羸弱,承受不了繁重的劳役,已经病了一场,如今拥被而坐,又添了咳嗽。
“我再去取个火盆。”杨荣道。
杨李氏喘了两声,道:“不用,就床边生些焰炎起来;屋后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就行。”
杨荣依她的话,见她依然嫌冷,又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盖上。
“皇上只罪我一人,”他捣了捣炭火:“又没有罪你,你何苦跟来呢?”
“都说夫妻一体,你什么罪责,不都得分我一半,”杨李氏道:“这地方环境是不好,可让我想起了牛蛙村,我只当是牛蛙村了。”
杨荣没有说话。
一阵风刮过,仿佛带来了簌簌的声音,杨荣耳朵动了动,将炭火拢到床边,才穿上衣服道:“羊叫了。”
杨荣在山林里偷偷抓了一只奶羊,这奶羊被他拴在林子深处,唯恐别人发现了,每天晚上偷偷出去,采一碗羊奶,给杨李氏补补身子。
杨荣取出毡笠子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门拽上,迤逦背着北风而行。
在山林里找了一圈,才看到这羊儿居然卧在石头上,已经成了一堆碎肉。
杨荣爬到树上,就见两只狼闪着绿莹莹的眼睛,又慢条斯理地将羊肉分食尽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赤手空拳是打不过狼的。
等两只狼餍足离去,他便要从树上跳下,却见远处山下,忽然燃起了冲天的大火,正是他栖身的草屋。
杨荣神色大变,跳起来便要去救火,只见火随风起,霎时便烧了半个天空。
然而还没有走出林子中央,却听两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往这里走来,就停在杨荣不过十数米的地方,立着看火。
“这回应该死绝了吧?”一个道。
“烧得尸骨无存,还哪儿有个活法,”另一个道:“你说他到底得罪了贵人什么?”
“知道太多了,就得死呗。”这人道:“走吧,回去跟宫里交差。”
“再等等,总得捡两块尸骨回去。”
两人走不过十步,就被杨荣赶上,抽出刀来,后心只一刀就放倒了。
杨荣劈胸只一提,只听见骨头被切断的声音,这人的头颅就飞上了天空,鲜血喷出来,甚至滴了几滴进了他的眼睛里。
那头颅滚下来,着实惊住了后面围上来的人。而火光照明之处的陈惇,眼中猩红一片,有如罗刹夜枭。
“我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以为保守秘密就可以免祸,谁知太后还是不放过我,”杨荣道:“杀了我可以,却杀了她!”
他把尖刀向前,往那人心窝里只一剜,将心肝提在手里,回头看时,那大火已经烧得遍地灰尘,草棚子“轰”地一声,垮塌在熊熊烈焰之中。
杨荣有如野兽一般嚎叫起来:“婉娘!”
作者有话要说:杨荣可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