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庚走入大堂之中,拱手道:“各位大人, 我将神武军首领和漳州府官员的口供, 都带了过来。”
神武军假扮黑甲军出现在漳州府一事,几乎已经真相大白,口供确认无误, 也就是说, 指证南安侯谋逆最大的证据根本就是伪造的。
谁知主审的官员面面相觑, 道:“先别急, 武威伯,我们这里查验卷宗,出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王庚问道。
“我只能说,这卷宗里出示的所有证据,都严丝合缝,”主审官员道:“找不出来纰漏。”
“不可能,”王庚不相信:“卷宗里说黑甲军无故异动,现在证明是假的……”
“可南安侯的供状上说, ”主审官皱了皱眉:“是他和云阳王商量好的, 云阳王……是谋逆同伙。”
“胡说八道!”王庚大怒:“南安侯哪儿有供状?”
主审官从厚厚的卷宗里仔细抽出了两页纸张,让王庚看:“……这就是南安侯的供状, 他承认谋反,承认在漳州府调兵,同时也供出云阳王是同伙,但当时审讯的人一致认为,南安侯和云阳王不合, 这是诬告,想要牵连云阳王下水……所以不肯相信。”
王庚怒火万丈:“侯爷绝不可能承认谋反,这手迹是假的,签字画押都是假的!”
“我们已经查验过,这的确是南安侯的字迹,也是他亲手画的押,”主审官叹了口气:“看来当年的案子没有冤枉,也没有办错。”
有了这份南安侯的供状,所有不健全的证据都变得□□无缝起来,这个案子翻云覆雨,一下子乾坤颠倒。
“这是我爹的字迹,”楚嫣在查看过无数遍后,也不得不木然承认:“是我爹亲笔。”
崇庆帝皱起了眉头:“……如果你断定这是你爹的亲笔,那么整个谋逆案从根本上就可以盖棺定论了,你爹确定是谋反无疑。”
连南安侯本人都承认谋反了,还要什么证据,还给他翻什么案?
“不,我爹绝不会写这么一份东西,哪怕是酷刑加身。”楚嫣笃定道。
“如果有人拿你的性命来威胁他呢?”崇庆帝问道。
“……也不会,”楚嫣道:“不是我爹不爱我,而是只要写下这东西,侯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活——我爹怎么可能写呢?”
崇庆帝点点头,“朕再找几个圣手书生鉴定一下。”
这个事情暂时无头绪,见乳母抱过来治哥儿,两人便专心逗弄起孩子来。
治哥儿脖子如今有了一点点劲儿,能扬起脸来了,看着他仰着圆嘟嘟的小脸冲着人笑,楚嫣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崇庆帝要把他抱起来,结果他在崇庆帝手上扭来扭去,似乎很不乐意的模样,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居然跟崇庆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崇庆帝佯怒道:“为什么不给爹抱,嗯?为什么?”
小小的人儿只能用哇啦的叫声回应他,楚嫣一看他这样子,急忙道:“要尿了……”
只可惜提醒地太晚,而崇庆帝还没来得及寻地方,只单手揭开了襁褓,就见一泡黄澄澄的童子尿飞射出来,像大茶壶浇水似的,刺啦了好远。
“说尿就尿,还真不含糊,”崇庆帝手忙脚乱起来,对着闻讯赶来的宫人道:“……看看御案上,那里还有奏疏呢,看湿了没有。”
一泡尿居然全都撒到了御案上,淋淋历历地还滴在崇庆帝的袍角上。
宫人急忙给崇庆帝更换衣服,然后乳母把治哥儿带去换了尿布,目睹了这一幕的楚嫣却在哈哈大笑。
“陛下,”王怀恩惊叫了
一声:“这、这南安侯的供状,都泡湿了!”
只见这份供状被一泡尿打湿,字迹都洇开了,楚嫣也不嫌脏,一手抓了起来,“怎么弄干?”
她左顾右盼,正要寻一处阴干的地方,却忽然看到纸张之间出现了絮丝,仿佛已经毁坏不堪。
楚嫣心中一跳,对着阳光举起了纸张。
字迹之间,宛如蛛丝一般出现了细微的褶皱,更离奇的是,纸张薄厚不匀,被尿浸湿之后很明显看出有的地方薄如蝉翼,有的地方像是一块白斑。
楚嫣急促地喘了几声,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这是……剪裁拼凑的!”
崇庆帝看她行迹古怪,走了过来:“怎么了?”
楚嫣心情激动,“打一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