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生根发芽,压下那些不解,姜槐毫不避嫌地将披风解下来裹在小姑娘身上:山风冷,你手这么凉,还不晓得多穿件衣服?
云瓷浅笑:一时忘了嘛,阿兄勿怪。
苏簌簌看得眼热,她看得出来,小姑娘今晚揣着心事,思来想去,她站起身:你们聊,我先去睡了。
说好了三人同游,若在以前,她定不会容忍两人独处,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
云瓷身受暗恋之苦,这她看得出来,阿槐在情爱上就是块木头,可就算是木头,她也会下意识用最真诚的心去温暖另一颗心。
苏簌簌是羡慕的,是嫉妒的。为免嫉妒到发狂,她选择避开,她不想让阿槐看到她心思丑陋的一面。
阿兄。
云瓷依赖地靠在她怀里:阿兄,今晚的星星真好看啊。
星星?姜槐充满柔情的眸子有一瞬晃动,那些莫名的情绪骤然如浪潮翻涌不歇。
阿星
阿星
一声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阿星爹爹不能陪你了,你要坚强,你要好好走下去,答应爹爹,不管前路多难,活下去,活下去
阿兄?
嗯。姜槐怔怔的望着满天星辰,阿瓷,你知道吗?每个人在天空都有与之对应的星。
她指着西南方一颗明亮的星辰道:那就是你的本命星。
本命星?
对。十几年前,我遇见你的那晚,本该黯淡的星一日比一日明亮,阿瓷,你说若有机会,你会不会选择离开我?
云瓷面色微变:阿兄,不管我人在何处,心始终在你这的!
我信。姜槐依旧举目观星。
云瓷有意错开话题,问道:阿兄,既然每人都有与之对应的星,阿兄的星在哪?是不是也在陪伴阿瓷呢?
我的星姜槐捂着心口,隐忍着痛苦道:阿瓷,苍穹之大,这里,没有我的星。
怎会?云瓷满脸不可思议。
她知道阿兄在这样的问题上从不说笑,而阿兄的神情,更是说不出来的悲怆。
她的心狠狠抽疼,再没问为什么,跟着抬头仰望,起身,不够老实地握住某人的手。
温暖从她掌心传递,姜槐瞬间从失态里惊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阿瓷
云瓷沉默地投怀送抱,温柔道:阿兄,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的手自然的环过小姑娘腰肢,甚至为让阿瓷抱得更舒服,刻意放软略显僵硬的身子。
就是想问了啊。阿兄,你到底要不要我教你啊
教什么?
云瓷双手揽着她脖颈,慢慢从她怀里出来,明目张胆的望进她心里:教你情为何物呀。阿兄不想知道吗?
情为何
红唇毫无预兆的覆过来,带着好闻的女儿香。
暗夜流光,偶有虫鸟的声音打破彼时静谧,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姜槐能敏锐地感觉到感知怀里的一切。
她怔在那,一动不动,眼里倒映着小姑娘的影,嘴里满了甘甜。
像尝到最新鲜甜美的蔗糖,又像被强行拉进一场用羽毛织就的美梦,丝滑柔顺,流连忘返。
片刻,云瓷轻喘着与她分开,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羞涩:这样呢?
什么?
这样,阿兄有感觉么?
姜槐茫茫然的眨动睫毛,指腹擦过微湿的唇瓣,细细回味,恍惚明白过来:阿瓷在以这样的方式教我么?
云瓷知她心思无邪,而心思无邪的人说话往往直白得过分,她慢慢平息呼吸:不好吗?
好吗?
姜槐问自己。
可是为何竟
阿兄不是不懂情与欲么?
云瓷脸色涨红,勇敢抬眸:姜槐,我来教你好不好?
眼前的小姑娘罕见地直白大胆,姜槐的指指腹描摹着云瓷两瓣红唇擦过,轻声道:阿瓷,我想你误会了。
什么云瓷睁大眼,唯恐接下来听到的是拒绝的话,可她依旧站在那,侧耳倾听。
姜槐身子前倾,贴近她的耳:谁说我不懂欲?阿瓷,你忘了灼心散么?
什、什么?小姑娘脑子里陡然炸开一道白光,磕磕绊绊道:阿兄,我我
我什么?她笑得明朗开怀。
我先去睡了!云瓷转身就跑,被姜槐一手拉住。
阿瓷,方向走反了。
姜槐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笑得眼泪快淌出来,哪知云瓷忽然回头,凶巴巴道:不准笑了!
好,好,不笑了。姜槐老实地捂住嘴,云瓷羞恼地瞪她一眼,人迅速躲进帐子。
哎呀,羞死人了!
小姑娘手软脚软的扑倒在榻,抱着软枕发泄一通。阿兄不是什么都不懂吗?那她刚才她刚才和他
哎呀,好烦!阿兄是在取笑她吗?
云瓷越想心跳得越快,待到想累了,梦境里都飘着桃花雨
姜槐一身白袍,面如冠玉,风流倜傥,专注地凝望她:阿瓷,原来对我存的,是这般心思啊。
啊,不不不
她矢口否认,却在下一刻,强迫自己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是。
姜槐,你知道的,我口是心非,嘴上说不是,其实心里爱极了你,如今你知道了,那你到底怎样想的?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那我对你负责好不好?你到底要不要我负责呀
负责?
梦境里,姜槐玩味一笑,故意和她咬耳朵,带着蚀骨的勾引: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星月当空。
姜槐背对着帐子,眼睛望向穹苍,星光闪烁,她看了许久。
眼角残留的泪渐渐风干,阿瓷要离开她了。
念头从脑海闪过,她艰难地捂住心口,企图压抑住那些泛起来的酸涩。
她舍不得阿瓷。
星象骗不了人,停留在山脚下的那行队伍也骗不了人阿瓷的亲人寻来了。
认祖归宗,这是谁都无法违背的事。
哪怕姜槐离经叛道,在云瓷面前,她依旧教导她遵循血缘礼法,血脉之亲,乃至亲,她不能自私地把人强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