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后,乌旋老人沉着脸道:如今四海道主十二位,千算万算,咱们也没算到会是棋道居首。诸位不如说说,屠道屠道,咱们这屠刀,该先从哪落下?
道子
啪!老人一巴掌隔空挥出去,怒道:这世上,早已没了道子!
不怪他恼,实是前尘噩梦,都是拜道子所赐。道子不仅是道子,还是三百年不世出的天才,道法兴衰,系于她一人。
在座诸位,哪个没有在她面前苟延残喘过?又有哪个,没有打心眼里畏惧?这都五百年过去了,道法圣地都没了,还敢提道子?
那人捂着脸闭了嘴,退回去不敢吱声。
喜郎君笑嘻嘻道:那就从棋道山开始吧。我听说,这一代的道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我就喜欢嫁了人的新妇,不如抢了来?
啧,那你打听好没有?这位年轻的棋道之主,可不仅年轻貌美,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说起来,咱们这一路过来受了不少阻拦,那皇帝是谁?弄死他!
我同意啊。弄死他弄死他!
喧嚣声中,琴魔方画道:棋道山传承不灭,护道阵法完备,不如从窥天道下手,五百年前本座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整日窥探天机,神神叨叨的,烦。
那从窥天道开始?
都行,都行!若不然,先灭了合欢道也行!
合欢道?
小院陷入一片死寂。
乌旋老人清咳一声:合欢道便罢了。枝弦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
合欢道主枝弦,道出,唯道子一身清正之气可破。
屠道盛会,哪能先捡硬骨头啃?
啃得动啃不动还另说。退回五百年,合欢道被道子一言打入邪道,此后在一众邪魔歪道里独领风骚。
合欢道主样样都好,大家也都喜欢她。可枝弦这人,心偏啊,临阵倒戈,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弄得这般惨。
合欢道是不行的,乌旋老人敷衍道:那就先灭当今天地的道首吧。
棋道山风景不错。
棋道山藏经阁也不错。
那就灭棋道?
灭了灭了,来都来了,那就吓吓他们!
氛围热烈,人们兴致高昂地拟订出数十种屠道计划。
大铁门猛然被推开,众人回眸,讶异道:丰邪,你怎么才来?
丰邪妖僧看面相像极了满有仁心的圣僧,他一身袈裟不复往日闪亮,还没开口,鲜血就从唇边溢出。
见状,四围鸦雀无声,雨越下越大。
五百年前丰邪恍惚也是这般推开一扇门,被道子打得就剩一口气。
五百年后的天地,竟还有人能令丰邪受伤?
这
喜郎君板着脸,快步迎上去,皱眉道:怎么回事?
丰邪嘴唇发白,眼里闪过惊恐,他用尽毕生力气大喊:道子道子未陨!
什、么?
乌旋老人呆愣在原地,所有人都成了被锯了嘴的葫芦。
道印尚在道印!丰邪身子倒在雨水里,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先前的热烈化作冰冷,处处透着荒诞。
眨眼,风被撕裂,诸魔头作鸟兽散,人去院空。
大雨漫过丰邪妖僧,片刻,喜郎君去而又返,慌乱着带他离开。
所谓屠道盛会,最终不过一场滑稽的笑柄。
苍穹山上,听完属下回禀,黑袍人望着巨大的星盘,半晌没言语。
她眸光沉沉,没忍住感叹道:一群怂蛋!看来,做成这些事,还是要本尊出手啊。
第146章
道子未陨的消息隐秘而迅速地传遍各个角落, 天地忽然太平, 禹州城命案锐减, 朝臣松了口气, 百姓也松了口气。
日子悠悠长长,仿佛那些充满血腥动荡的气息从未来过。
藤萝大街, 十里巷那座阴森院落,大铁门关闭,在雨夜静悄悄的。行人路过看上一眼,总觉背脊生寒。
天也越来越冷。
院内的梅花初初绽开, 斜斜的枝干伸出墙, 在阴冷里添了一分清冽的香。
考虑到天寒地冻,鸾山谷底虽然异常温暖,但龙种降生, 关乎皇室社稷, 总要多些讲究。皇后不日临盆, 朝臣恭请帝后回宫,在这样的事上,再谨慎也不为过。
姜槐应了, 她带着云瓷,宣陵带着那九岁的女孩子,在落雪前如愿回到深宫,安了众臣之心。
冬日的第一场雪降临,小院的门再次被推开,景阳冒着风雪而来, 苏簌簌提前沏了壶热茶静待。
找我来有什么事?
自从按时来小院,景阳便没了随行教下人跟从的习惯。她孤身一人站在宽敞温暖的房间,眼里带着化不开的郁气和无奈。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苏簌簌将茶杯推到她手边:坐啊。
明明是身体最亲近的人,咫尺之距,却似隔了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山堑。
簌簌对皇兄还未死心,是不是只有她心死如灰后,她的眼睛才会看到世上不止有姜槐,还有一个苦苦等她的景阳。
景阳见到她心绪着实复杂:就不坐了。
她解释道:阿瓷不对,皇嫂说不准哪日就要产子,到底是皇室血脉,即便不能陪在身边,我也得入宫伴驾。若能亲眼见到那孩子降世,像是代替父皇见到了一样。
说到孩子,苏簌簌心思活泛,关心道:阿瓷妹妹身子还好吗?
好极了。皇兄待她极好。我上次见皇嫂时,她精神很不错。
那就好。
景阳问:你很关心她吗?
苏簌簌笑了,笑容里不掺一分假:当然。她怀得是阿槐的骨肉,哪怕生下来只有一半像阿槐,我也喜欢。
这话听起来,教人真是难过啊。
景阳挑眉: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我做了一些糕点。
给我的吗?
不是。
景阳眼里的光暗下去:那你是给皇兄的吗?
苏簌簌从竹篮里取出刚出炉的糕点:是送给她的,不过,你也可以先尝尝。
是吗?景阳开心地从里面捡了一块兔子形状的糕点,一口咬下去,眼睛都亮了:甜而不腻,细品还有丝清冽。这是放了梅花吗?
第一次尝试。院里梅花开得正盛,我除了每日去书院授课,也没其他事打发时间了。你喜欢就好。
苏簌簌忽然道:别动。
景阳愣在那:嗯?
葱白的指节从唇边划过,苏簌簌笑道:沾上碎屑了。
啊?哦,是是吗?景阳忍着羞涩快速低下头:糕点真好吃啊,甜甜的。
景阳。苏簌簌诚恳道:这是我的心意,你帮我带给阿槐怎样?教她也尝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