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上的会计和出纳都已经换成了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员,虽然军需上的事我仍然插不上手,至少财务上我说了话比以前管用了,再回到股里工作,显然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只能当个有职无权的生产队长。我找到老郑说自己不想做生意了,老郑看了我一眼,问:“干得好好的,为啥又不想干了呢?”我很想对他说,为了全团干部的福利想方设法挣钱,你们每个人却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谋划着自己的利益,有谁顾得上考虑一下我呀?但我不能发牢骚,现在要见他一次可不象过去那么容易和方便了,见一次就要有一次的效果,我跟他仔细分析了现在的贸易行情以及走私带来的风险,最后又提到龙世奎对我说起的事情。老郑听了之后淡淡地说道:“那好吧,不干就不干了,最近地方上正在清理行政部门自办公司的问题,部队也是早晚的事。你把帐目好好清理一下,再把小龙反应的情况了解清楚,抽个时间在团党委会上作个汇报。”我答应了一声低头着正要走出来,“你是不是有啥想法啊?”老郑在我背后问了句。我又转身走进屋内,无奈地对他笑笑,说:“没有,我能有啥想法?”老郑从我身后把门掩上,冷笑了一声说道:“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小子!”“你尾巴还没翘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说完,脸上不易察觉地露出了带点讽刺意味的表情,这种表情,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武装部有个后勤科长的位置,你去不去?”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的心里一下子就热乎起来,看来他还是惦记着我的,又一转念:去武装部?这不等于要我离开团里吗?这么多年,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能当个偏远小县的武装部后勤科长?刚才心里那热呼呼的感觉便立即被一种悲凉的感觉取代了。可我并没有过多地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说道:“团长,不太想去,我觉得还是跟着你干好些。”老郑便没再说什么。后来的事实证明,如果我答应去了,反而还比留在团里好得多。这个县虽然小,只有几万人,却是各部门齐全,而驻军只有武装部一家,军民关系很溶洽,凡是随了军的家属,工作都安置得相当好。因为我没去,还是正排的时候就调过去的郑成学即被提升为后勤科长,随后,他又把爱人从老家调过来安排进了政府办公室,还给她转了干,几年之后郑成学从正营职位上退役,他的爱人也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一起回到老家,两口子年纪轻轻就过起了养老的日子。郑成学自从成为同一批军校同学中,第一个提为正营的人之后,就经常给我打电话:“哥们儿,过来玩吧,咱现在也有一亩三分地了,你过来我请你吃烤全盐(羊)。”他现在的一亩三分地除了解决生计,还可以请人吃烤全羊,如果是家种那一亩三分地,说不定,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呢。我答道:“好啊,早晚一定要来敲你一顿的”说完又笑着说道:“差点就该我请你了。”郑成学也听说了我不过去的事,故意开玩笑:“你来嘛,你来老子不打死你!”------------------------------目前后勤处的工作主要是张世材在抓。长得跟吊死鬼一样的张世材,咋看都不像个当领导的样子。可他偏偏像是要过足了官瘾似的,隔三差五就点一次名,还把队伍拉到团办公大楼里的会议室去点,就是特意要让团领导知道:你们看,我多么会管理。讲的却无非是要按时熄灯,驾驶员出车要多注意安全之类的小事。说完,还装模做样地征询问我和付军的意见:“闻股长、付股长,你们看还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只要是他带队,不管是跑步还是齐步,我和付军都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后面,任凭张世材“一二一,一二一”地喊半天,队伍也总是显得稀稀拉拉的,他干着急,却又不好发作。连队的司务长们来报实力的时候,我吩咐新来的出纳小罗:“只要他们帐上有钱,要借多少就给多少。”可是没过多久,陶文又来告诉我:“股长,又借不到钱了”“我们在粮食局买的面粉和清油都是欠着人家的。”我虎起脸问小罗:“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吗?咋不借给人家?”小罗委屈地说道:“张副处长说了,以后不管是报销还是拨款,都必须要经他批准。”“你先把钱给连队付了,有什么事我负责”我命令道。“股长,还是跟张副处长请示一下吧?”没有料到这小罗竟敢不听我的招呼。我一下子就火了:“我说了话不管用是不是?你走,马上就走,把帐目清理一下交了。”小罗愣了一下,跑去找张世材去了。还戴着学员肩章的小罗,差不多也和我当初刚从军校回来时一样,不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愣头愣脑的。一会儿,张世材笑嘻嘻地过来了:“伙计,听说你不要小罗了?”“我都指挥不动的人,拿来做什么?”我气呼呼地说道。“咋样,上我那儿坐坐?”张世材仍旧笑嘻嘻地问。我也觉得有些话不便当着下级的面讲,一句话没说就大步流星地朝他办公室走去。进了门,没等张世材开口,我就先发制人地质问他:“我说,张处长”我故意去掉了那个副字,意思是你可能会接任处长,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吗?张世材听到我这样称呼他,脸红了一下说道:“哥们儿,别这样叫,咱现在还不是呢。”他也分明是说:我虽然现在还不是,可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我接着说道:“张处长,你说,我是贪污了,还是挪用了?本来是股里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这样要你同意,那样要你批准?”“要不,你干脆下个命令把我这股长给撤了?”“他妈的,你咋这样说呢?咱能撤得了你吗?”张世材听出了话中的讥讽之意,佯装恼怒地说道。“集中在服务中心采购,还不是为了杜绝漏洞嘛。”服务中心是廖正天的地盘,向来不和的张世材和廖正天两人,这段时间却又搅到了一起。“漏洞?连队有漏洞,服务中心就没有漏洞?”“再说了,二线连队还说得过去,可人家边防上,你不给人家钱,难道叫人家连馒头米饭也在服务中心蒸好了以后再运上去吗?”“反正这是团里面规定的,我只是执行”张世材有点理屈词穷的样子。“团里?团里哪个规定的?走嘛,咱们找团领导理论理论去?”“你看你,这么认真干嘛呀?我不就说说而已吗?”我见他软下来,也给了他一个台阶:“要不以后这样?二线连队统一在服务中心采购,一线连队把全部经费都拨给人家。”“那就这样吧”张世材没好气地表示同意。--------------------------------这天晚上张世材点完名,我和付军正慢吞吞地往楼下走,姚虎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叫住我:“闻皮子,你来一下。”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姚虎伸手在我的嘴角上摸了一下,我用胳膊一挡,说:“摸啥?看你,哪像个副政委的样子?”姚虎露出一脸的坏笑:“我摸摸你兴奋没有。”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姚虎这才正色说道:“走,明天我们俩去哈州给团长擦沟子去。”“擦什么沟子?”“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嘛。”原来,这几年到北山口、鸣沙山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姓王的老板看上了农场水库跟前的一块空地,想在那儿建个宾馆和游乐场。合同是郑团长带着张世材去谈的,规定租期二十年,年租金十五万,每年付款一次。谈完合同,王老板就一次性付清了第一年的十五万元租金,可是,钱才存入银行没几天,入帐单都还放着没有来得及上帐,董劲松就打电话到团里,说是师里要将这十五万元借用一段时间,说是借,但明摆着是肉包子打狗__有去无回了。很快,农场的地里便耸立起几座别墅似的宾馆来,还有游泳池、溜冰场等附属设施。可是到了该收第二年租金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王老板了,张世材跑了好几趟,好不容易才在哈州市找到他,他却推三阻四,今天说明天给,明天说后天给,总之就是没有钱,团长和张世材这才着急了,让姚副政委和我什么工作也别干,就专门负责追款。我嘀咕道:“怎么他们弄的破事,却叫我们去收场?”“那有什么办法,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呗,谁叫你是jūn_rén ?”姚虎也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心想,多半是张世材觉得我碍他们的事,这才找这个借口把我给弄开吧?我与姚虎去哈州到处打听王老板。路上,我想顺便试探一下他和廖正天的关系:“你觉得廖正天这人怎么样?”“挺好的啊,廖助理会团结人,工作也积极,你整边贸去了,军需上的事全凭他一个人在跳”姚虎说。“怎么啦?你咋突然想起来问他呢?”姚虎是纪委书记,我原本想把廖的一些事对他说说的,见他是这种口气,只好打消了念头,随口敷衍道:“没啥,只是随便问问。”他似乎也想绕开这个话题,又拿我开玩笑:“走,我们去办事处吃揪片子去吧?”我说:“哪家馆子里都有,为啥一定要去办事处?”姚虎不怀好意地说道:“叫小林给我们做。”-------------------------------------姚虎调到后勤以后,也听别人说过我和小林的事情,只是我搞不清楚,他是不是还知道后来的那些事,如果小钟不说,肯定就不会有别的人知道,即便是说了,小钟也没有真凭实据,据此推断,姚虎并不知情。于是,我只是装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接着往下说。姚虎见我不接他的话茬,就和我聊起了小钟与马寡妇的事情。马寡妇年约四十,谈不上漂亮但也不丑,身材匀称丰满。老公早年丧身车祸,留下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她本想等儿子长大后再婚,可待她独自将儿子抚养到了十七八岁,并托关系给儿子在一家工厂里找了份工作,儿子却不许她再找了。马寡妇有次去八里庄办事,来回坐的都是小钟的大轿车因此认识了小钟,她见小钟皮肤黝黑,身体结实,便打起了小钟的主意。第一次,她以以后方便坐他的车为借口,邀请小钟去家里吃饭,还劝小钟喝了点酒,见小钟并不反感她,心里暗暗欢喜。第二次,她又托小钟给她带点天山上的野蘑菇,小钟将蘑菇送到她家的时候,她又是热情款待,走的时候还送了些东西给小钟。第三次,她算好小钟过来的日子,一听见小钟的车驶进办事处院子的声音,便立即过来把小钟邀请到她家。这次,她不仅精心打扮了一番,还特意多准备了几个菜和一瓶好酒。两人将一瓶酒快喝干的时候,她从小钟的对面坐到了小钟的身边,见小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又假意给小钟夹菜侧身用胸部碰了碰小钟,小钟仍旧没有躲闪,她这就彻底放开了,先是亲了小钟一下,接着又呼吸急促地把小钟的手拉去放到她的胸部上……年纪轻轻的小钟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而然地缴械投诚了。一次二次三次,寡妇是久旱逢甘露,小钟则是血气方刚,两人就有点难舍难分的感觉了,但毕竟寡妇年长十几岁,小钟不可能永远和她在一起,更何况小钟只是个志愿兵,早晚是要转业离开部队的,于是寡妇给小钟约定,转业之前不许找对象。头几年,小钟倒也能遵守诺言,团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好奇小钟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呢?以为他可能是条件太高了。后来有人见他经常去马寡妇家,这才传出点风言风语来,我则是因为那次坐他的车过来采购小商店的货物,才发现了他的秘密。小钟眼见年龄一天天变大,架不住家人的催促,便瞒着寡妇在老家找了个对象,直到小钟要结婚了寡妇才知道,小钟结婚的当天,她去大吵大闹了一通。小钟做好媳妇的工作之后,以为马寡妇闹一闹出口气就算了,没想到,寡妇见小钟一次就撕打一次,小钟拿她没办法,只好向处长申请不开大轿车了。团里又暂时找不到技术过硬的人选,加之现在公路修好了,来往于哈州与八里庄之间的车辆也多了,团里就干脆把轿车停了。马寡妇仍是不甘心,经常跑到八里庄纠缠小钟。怕长期闹下去影响不好,团里只好派姚虎出面找马寡妇做工作。一向大胆泼辣的马寡妇见到姚虎竟然害羞起来:“副政委呀,你看,给你们添麻烦了,太不好意思了。哎呀,你说__多丢人的,唉!我们都是过来人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啊?女人象我这岁数__你是知道的__我那祸害儿子又不让我再找__有时候真是__小钟呢,又,又__又很让人喜欢。我知道不可能嫁给他__他也不要我呀,我找他闹,是气他找了对象都不告诉我,结婚之后也一次都不来看我__你不每次过来都看我嘛,哪怕隔个一月半载看我一次也行嘛,难道这么多年,我一个心思全放他身上,他就对我一点点感情都没有啊?小钟太绝情了……”姚虎说完,问我:“闻皮子,叫你去,你说你咋样做这样的工作?”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他妈的,一个大男人去做女人的工作,而且还是谈那方面的事,你说咋开口嘛?幸好马寡妇还算是个直爽人。”我问:“那最后呢?马寡妇啥要求也没提?”“这马寡妇还是通情达理的,只是要求小钟当面去给她道个歉,别的啥也没说。在她心里,也可能是想最后跟小钟道别一下吧。”有次就我一个人坐小钟的车下边防的时候,故意逗小钟:“小钟,寡妇的味道咋样啊?”小钟嘿嘿嘿地笑着说道:“股长你听说过没有?烟屁股,肥母鸡,好弄不过寡妇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