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问山在他身后想将他抱住安慰,却又不敢过去,便好言劝道:“兴许是被官兵带走了,等人马安顿好,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大哥那种性子,与其被俘,恐怕宁可一死。”沈靖川脸色愈发沉重。
“阿靖……”
“他若是没死被俘,押回京城,也是死罪,”沈靖川冷冷道,“陛下必定不会饶他,我若要救他,只能半途将他劫走。”
“阿靖!”严问山一把握住他肩膀。
“冷静点,先问问情况,你大哥他未必被擒了,”严问山叹道,“你若实在要劫囚……”
沈靖川抬眼盯着他。
“……我就帮你。”严问山投降道。
“好,那就去军中问问。”沈靖川点了点头。
王师清点兵马,安顿完毕已交亥时。沈靖川在军中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找到了沈晏周。似乎都听闻过他的江湖名号,官兵对他十分提防,手脚都上了重枷,帐篷里外足足有二十余人把守。
严问山拿出皇亲国戚的身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帐篷里的官兵暂时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相见,沈靖川沉着脸,僵硬地站着不动。
沈晏周温言道:“阿靖,你来看我了。”
沈靖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手疼不疼?”
沈晏周低头看了眼被重枷磨破的双腕,摇了摇头,“不疼。”
“你饿不饿?”沈靖川又问。
沈晏周苦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沈靖川朝帐篷外喊了一嗓子,不多时严问山冒出个脑袋,递给他一碗粥。
沈靖川坐下来,用勺子盛了粥,递到沈晏周嘴边,“吃吧。”
沈晏周颔首吃了一勺,身子微动,枷锁便锒铛作响。
“我想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沈靖川待他吃完了一碗粥,冷冷地说。
“武功,财富这些都到了极致后,就想要更高的东西。权势地位,世人谁不追求这些,我也是一样的。”沈晏周回答。
“你做得太过分了,无论是利用三弟,还是欺骗我,”沈靖川道,“我这么敬重你,却没想到你原来是非不分。”
“怪我不好。”沈晏周叹道。
“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做不到大义灭亲,”沈靖川用力揉着眼睛,“我要救你走,日后你隐姓埋名……”
“阿靖,不要胡来。”沈晏周想要抬起手,却只能微微挣一下,铁链“哗啦”响动了一声。
“先胡来的是你。”沈靖川愤怒地说。
“阿靖,你听我说,你将我亲手押到京城的话,能免得受我牵连。”沈晏周一着急,禁不住又咳嗽起来。铁链再次哗哗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种事你做得到,我做不出!”沈靖川低吼了一声,“明日专门押解的官兵就要来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沈晏周蹙起眉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佝起身子,星星点点的鲜血从口中呛出,喘得接不上气。
“哥……”沈靖川慌忙凑近扶住了他,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力量穿入他的穴道。
沈晏周重枷之下全身唯一能抬起的手指此时正稳稳地点在他的檀中穴上。
沈靖川直接朝后仰倒,张了张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阿靖,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不会跟他们到这里来。我已无生志,你就别再让我求死不得。”沈晏周怜惜地望着他。
“……你一心求死?”沈靖川悲不自胜,含泪看着他。
“这十年就像是一场梦,如今也该醒了。”
说这话时,沈晏周双目中的眸光,如春日阳光下白雪皑皑的湖面,纵是早已冰封千尺,触手可及之处却仍是一捧春雪初融的宁静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