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攀上屋顶,帮着傅清寒扶福禄王上船。福禄王上了船,却忍不住数次回望,喊道:“清寒,你上船来!”
沈晏周专心致志地盯着福禄王的脖颈,右手隐在了袖中。
傅清寒瞥着沈晏周的眼神,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连忙拱手道:“王爷金体务必保重,清寒随后就来。”
“我与沈大公子也无人能划得了这船,你快上来!”福禄王再次说道,面色已有些难看。
不想让傅清寒和这个人一起坐船,沈晏周紧紧攥住倦雪刀,控制着自己的杀意。
傅清寒预料沈晏周恐怕就要发难,一眼不敢眨动地盯着他。忽然见他果然身形一晃,斩黄泉险些出鞘,却见他只是轻轻落在了屋顶。
沈晏周关切地望着他,柔声道:“快走吧。”
这样的神态,竟与他童年时印象中的沈晏周别无二致。他没料到沈晏周竟然没动手,反而替他解围,顿时心生疑窦。
只不过福禄王说得也有道理,他和沈晏周同船,确实没人能在这种狂风暴雨中驾驭一只孤舟。傅清寒毫不犹豫道:“老刀,你去护送王爷!”
“主人?”刀疤男惊诧反问了一句。
“傅清寒,这里马上就要被淹没,你根本等不到第二条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谁也不愿明说。福禄王逼不得已说出口,有些恼羞成怒。
沈晏周不禁握住了傅清寒的手腕,眉间也浮起一丝忧色,“快走。”
“主人,您快走吧!”刀疤脸也在一旁劝道。
“不用管我,我……死不足惜。”沈晏周垂眸淡淡道。
浑身湿透、虚弱不堪的男人,神色淡淡地说自己“死不足惜”。凭什么他要这样认为,傅清寒宁愿看到恣意刻薄的沈晏周,也不愿见到这样心如死灰的他,“王爷,对不起……家兄体弱,我实在放心不下。”傅清寒直截了当地说,转头严声命令,“老刀,速去保护王爷!”
刀疤脸无可奈何,划着船将尘着脸的福禄王载走。
大雨滂沱,除了耳鸣般的雨声,周围一片安静。傅清寒站得有些远,俊挺的身姿伫立在雨中,没有一丝瑟缩。沈晏周忽然不想走了,如果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该有多好。
水逐渐上涨,已经淹没了膝盖。沈晏周身子忽然晃了两下,在水流中站立不稳。傅清寒几步走过去,把他拉进怀里。
“扶着我。”傅清寒道。
沈晏周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这样好吗?”
沈晏周看似精神不错,傅清寒却察觉他浑身冰冷,叹了口气,不理会他的调戏,将他搂得紧了些。
“水涨得这样快,你手下未必赶得回来接我们。我们可能会死哦,”沈晏周轻飘飘地说,“和我死在一起,甘心吗?”
“别老说无聊的话。”傅清寒按住他的后脑。
沈晏周轻轻笑着,“生死关头,我问你……”
“你爱我吗?”他问这话时,却收起了笑,只一双病得凹陷的黑眼睛深深凝视着傅清寒,那眼中有期待、热切、不安,以及……无尽的恐惧。
仿佛只要傅清寒说不爱,他就会立刻死去。
傅清寒没有回答,却注视着前方努力朝这边靠近的一艘船。小福抹了把脸,苦笑道:“大少爷,我来啦!”
沈晏周似乎有些失望,把眼睛瞥向别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傅清寒问。
“唔……大少爷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来福禄王府……”小福吐了吐舌头。
“看来你对我的行踪还是了如指掌。”傅清寒冷冷道。
“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我只是猜的……”出了事,你一定会优先去救福禄王,所以我才会让小福来这里,这些话沈晏周没说出口,就已经被打断。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还有苦肉计,”傅清寒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再玩弄我的情绪了,沈晏周。”
沈晏周苦笑了下,也不再辩解,只是道:“上船吧。”
的确,他从来不会不留退路,凡事都必定做到有备无患。因为这种强势和算计,所以吃过亏的傅清寒就始终提防着他,沈晏周心底喟然长叹。或许直到某一天,他真的再也没力量去筹谋,傅清寒才会放下防备接受他吧。
然而只要他还有最后的力气,他就不会放任自己的脆弱。因为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过,他会保护傅清寒。
倦雪刀主一生言出必行,从未失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