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暴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刀疤脸一边生火一边发愁。
傅清寒帮福禄王脱下身上的湿衣,挂在火边烘烤,“王爷,不要紧吧?”
福禄王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火光中神态雍容,“生起火就暖和多了,河坝决堤得没有防备,多亏了清寒救我出来。”
城门楼上有简单的炊具,傅清寒让小福烧些热水。他余光瞥到独自坐在门口的沈晏周,走了过去,“坐这里干什么,把衣服脱了,到火边去。”
沈晏周整个人倚在门边,回过头看他。他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撇开眼低声道:“坐得太近,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人。”
傅清寒一个激灵,忙回头看了眼福禄王。见对方没有听到,稍微安心,冷哼了一声,“随便你吧!”
热水烧开,傅清寒先递给福禄王一碗,沉吟一下,又把一碗热水交给小福,“给大少爷送去。”
小福端着热水凑到沈晏周身边,见他头倚着门似是睡去了。
“大少爷,”小福喊他没反应,又推了推他,惊道,“大少爷,身上好烫,发烧了吗?”
沈晏周有些困难地睁开眼,咳了几声,“我怀里有药……”
小福见他脸色实在不好,慌忙给他找药,摸出个小瓷瓶,往外倒了倒,却是空的,“大少爷,你的药吃完了……”
“什么药?”傅清寒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怎么了?”
“大少爷发烧了,他的药也吃完了。”小福担忧道。
傅清寒把小瓷瓶接过来,看不出什么名堂,随手揣起来。他叹了口气,动手又在沈晏周旁边生起一堆火。夜色深了,众人都已睡去,面前跳动的火苗发出“必剥必剥”的声响,伴随其中的是短促的喘息。
沈晏周紧紧抿住唇,屏住呼吸,额上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滚落。须臾他松开牙关急促地喘息,只喘上几口又因疼痛而屏息。这样反反复复,他的脸色愈发惨白,身上的衣服一会儿被火烤干,一会又再次湿透。
傅清寒虽不是大夫,但也觉得这种情况很危险,伸手摇了摇他,“醒醒。”
沈晏周恍恍惚惚睁开眼,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脑筋都被烧断,“……小福?”
傅清寒也没心情解释,问道:“哪里痛,告诉我。”
“……没有哪里不痛。”沈晏周说完又抿紧双唇,汗如雨下,“小福……太冷了……我太冷了……”
那就不要躺在门口啊。傅清寒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伸手把他搂进怀里。他这才发现沈晏周浑身都抖个不停。
“难受的话就叫出来,不要这样屏气。”傅清寒说。
“不能让傅清寒发现……”沈晏周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呵在他的喉结上。
“为什么不能让我发现?”傅清寒反问。沈晏周的名堂太多了。
“你是谁……不是小福……”沈晏周蹙眉。
“别管那么多。”
“……傅清寒?”沈晏周意识到这人是谁,竟挣扎着推开了他,重新倒在门口。
“你做什么!”傅清寒低声嗔怪,又把他抱起来。
沈晏周因为这一下太过疼痛,眼角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身体却还在无力地挣扎。看去仿佛濒死的蝴蝶,断断续续地抖动残翅。
“已经疼到哭了,就别乱动了。”傅清寒低声呵道。
“只是摔了下……没有很疼……”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哪里不疼吗?”
“那是骗你的……”沈晏周一边喘息一边轻笑,“只不过是苦肉计哦,三弟你又上当了……”
傅清寒有些心酸,闭上了眼睛。沈晏周的心思清楚不过,他是怕自己再说他用苦肉计博取同情吧。他这人不喜示弱,所以才故意说是苦肉计,宁愿被自己误解,也不肯让自己看穿他的敏感脆弱之处。
沈晏周一边笑一边咳,身子蜷了蜷,依旧偎在门口。
“到里面的火边去。”傅清寒道。
“……都说了太近的话想杀人呢,我要睡了……”
“你不过去,是因为你根本站不起来。”傅清寒直截了当地说。沈晏周身体震了一下,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苦肉计也好,欲擒故纵也罢,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做。他想要什么东西就只会去掠夺,他病了伤了就只会躲在角落里独自舔伤。傅清寒发觉自己竟能忘记了,沈晏周究竟是个多么狷介傲慢、锋芒毕露的人。
须臾沈晏周轻轻一哂,“既然你看出来了,就抱我过去。”
傅清寒这一次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拦腰抱起,轻轻放在最里面的火堆旁。他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湿衣服褪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苍白细瘦的身躯上数不清的伤痕,将已经烘好的干燥温暖的衣服替他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