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群手术顺利,被推进病房的时候麻药还没过去,人躺在床上没有意识。
徐庆珠见到陆潜却很惊讶,似乎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醒了,而且外表看起来就跟没出事时一样。
当然除了眉心那一点“朱砂”。
她拉着陆潜嘘寒问暖了一番,眼眶居然红了。
陆潜有点无措,只得看向身旁的舒眉。
“妈妈,你休息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买。”
徐庆珠摇头,又把她的手放到陆潜手里:“你们去吃,不用管我……你们去吃。”
她自己坚持要等林超群醒过来。
舒眉没有胃口,下楼直接去车库取车。
她走得快,陆潜跟得吃力,到车子旁边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她问他:“你今天一个人怎么到这儿来的?”
“打车。”
很好,看来没有因为车祸而留下不能乘车的阴影。
她抬了抬下巴:“那要不要坐我的车?”
陆潜已经很自觉地坐上副驾。
他自己无法系好安全带,舒眉吁了口气,俯身过来帮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
他恶作剧似的轻轻朝她耳廓吹气。
她像被烫到一样,一下就退开了,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暗笑,刚才跟在她身后追赶时的力不从心,瞬间就扳回来一城。
车子一路开上高架,舒眉没说去哪儿,他也没有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等我爸醒?”她突然说。
“我没这么想过。”
“可我妈一个人在那儿。”
“你尊重她的选择,不等于你会跟她一样原谅你爸爸。”
陆潜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
他曾是医生,她以为他会比较同情患者,把她当成那种不肯尽孝的儿女。
他没有。
他好像只听她讲过一次她父母的恩怨,倒把她的心思了解得很清楚。
“你要回酒庄?”他居然还认得路,一眼就看出这个方向是回酒庄去的。
其实舒眉也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就往酒庄开了。
酒庄里的果园、酒庄里的酒都是她的心肝宝贝。
她跟陆潜他妈给心肝宝贝们充了两遍二氧化硫的光辉事迹还没让他知道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之前不是问过她到底为什么发愁嘛,顺便带他了解一下也好。
…
酒窖里躺着十几只橡木桶。
橡木能赋予葡萄酒特殊的香味,但并不是所有葡萄酒都会放进橡木桶储存,只有最精华的酒才有这样的特权。
橡木桶是舒眉从海外用集装箱进口拉回来的,她想把所有最好的元素都给酒庄出产的第一批葡萄酒。
可惜她搞砸了。
充了两遍二氧化硫之后,酿出来的酒不仅褪掉香气,连颜色也变淡了。
现在不管是橡木桶还是不锈钢桶,都救不了它们。
它们只能静静躺在这里,像病入膏肓又被勉强留在人世的病人一样,成了残次品。
陆潜一定特别能理解这种感受。
舒眉用杯子接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你不能喝酒,就闻一闻好了。”
闻香、辨色,本身也是品酒的第一步。
陆潜看着杯子里桃红色的酒体,又闻到有些辛辣的味道,皱了皱眉。
这到底是桃红还是干红,他竟然分不出来。
“很奇怪的味道对吧?”舒眉随意地往旁边架子上一坐,喝了一口酒,“这酒被我酿坏了,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待在这个酒窖里了。”
直到有新酒出来,它们不得不让出橡木桶……再等个两三年,连这批橡木桶也要换掉了。
钱啊,都是钱!
酿坏了的酒,不能变现,代表着酒庄的损失。不止是今年早熟的葡萄和这一批酒,而是从选址兴建这个酒厂、这片果园投入的所有人力、物力都包括在内。
搞不好离婚的时候她分不到陆家一分钱,还要因为酒庄的亏损变成负资产。
富太太变成“负太太”,真惨。
她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又接了第二杯。
葡萄下厂发酵的那几天,温度的把握、节奏的控制都靠酿酒师每天尝酒,更不要提充二氧化硫这种事了。
她真不应该心存侥幸的,现在自责也没用了。
这酒真不好喝,接连两杯下去,舌尖发麻,嗓子眼也有一阵阵热辣往上冲。
陆潜倒没什么感觉,他刚悄悄抿了一口,跟普通红酒好像也没有太大差别。
陆家如今生意越做越大,范围越来越广,但曾经的第一桶金就是靠酒品经销和收购来的酒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