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十, 大燕朝假日结束了,朝会如期举行, 六部九卿将各省的公文递上, 鸿溯帝开始忙碌。季迁遥手上的伤已经愈合,在宫中养了几日, 经过太医调理,身子恢复如常。
前朝忙碌,后宫也不得清闲。皇帝在时, 谄媚博宠,皇帝不在时,勾心斗角。季迁遥不愿牵扯其中,同往常一般,于元月二十一离开紫禁城, 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这个是她历年来的习惯, 许多人都知道,夏清舒也知道。
算算日子, 从上一次的分离到下一次的再见, 几近一月。她们二人再见时,怕是要生出无穷无尽地尴尬了。
哎......马车中的季迁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摊开手掌,将五指手指的三指合上,目光盯着那身下的两指。二月, 再给她两个月的时间, 她就能将一切都安排好。
这是她为夏清舒走的一盘棋, 但残忍的是, 夏清舒也是这盘棋中的一个棋子,还是决定成败的那个。
一些话,她不得不说,一些事,她不得不做。
***
时间飞逝,一转眼,元月二十五就到了。夏清舒已经在密道中徘徊了一个时辰,她来时还是白日,此时天色已经大暗。
她心中难受却熬不过思念,二十五日一早便来到了城北别苑。几日之前,她自己就将自己哄好了。
她这般劝说自己,外头闲言碎语都传了那么久,宫中皇帝、太皇太后亦是大力撮合,如此情况之下,长公主殿下仍是含糊其辞,那便说明,她对卫临松并么那么在意。同时,她放任这些言论,没有反驳,是不想伤了皇帝陛下及太皇太后的心。
爱一个人,要替她的言行举止找借口太容易了,哪怕是一个蹩脚的、没有根据的、逻辑欠缺的借口都能将她心中气戳破。
所以她来了。
她在门口徘徊,是想改变一些东西。她想找一些话头,打破二人共处一室的尴尬。比如她送她的那把剑有名字吗?又出自何人之手?
将这些话头理了一遍后,夏清舒按下了密道里的机关。这次的门,让她等得有点久。她定定地站在暗门前,不知等了多久,双脚发麻,脸上特意调好的笑容僵住了。
但那道门缓缓打开的那一瞬,她僵硬的笑容重新变得雀跃。她迈动发麻的双脚,一步步走向那个被烛光包围的人。
夏清舒满心欢喜地靠近,走到季迁遥的身旁,却听她红唇微张,说出了一句让自己心冷的话:“夏清舒,这两个月,你别来找我了。”
夏清舒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为什么?”
“我想静一静。”这是个含糊不清的理由。
“殿下想安静养伤?”
“你别问。”季迁遥眼中有明显的厌烦与疏离。
夏清舒不甘心哪,又问了一句:“殿下有烦心事了?可以说与我听听。”
“这些事情夏将军听不得。”季迁遥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夏清舒低下了脑袋,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此,我先走了,殿下照顾好自己。”
说完,夏清舒落荒而逃。
望着她的背影,季迁遥的脚尖微微向前移了一下,负在背后的手攥成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她的心一阵阵抽疼,她想上前去抱抱这个被她伤害的人,把自己一切的苦衷都告诉她,可是她不能。
暗门合上,她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了。
“素锦。”季迁遥唤道。
“属下在。”
“你派一些人跟着她,距离远些,莫要被她发觉。她每日去了何处,皆要回来禀我。”
“是。”
暗道之中,夏清舒疾走的脚步顿住,心口突然猛得一疼,她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脸上一片灰败。季迁遥脸上的疏离和冰冷刺痛了她。
夏清舒累了,累到再也哄不好自己了,累到她再也不想哄好自己了。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迎春藤缀上黄色的小花,随风轻轻摆动着。暖阳照入公主府的书房,洒下一地金黄。季迁遥坐在书案前,桌上摆着一张硕大的大燕地图,她握着笔,在一些地方画上小旗。
素锦从外头归来,径直入了书房,低声禀道:“殿下,夏将军今日仍在城北别苑,未出。”
“今日还在?”闻声,季迁遥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素锦,蹙眉问道:“今已是第几日了?”
素锦回:“是将军在别苑中的第五日。”
季迁遥心头隐隐有些担忧:“她连早朝都不去?”
“连着两次早朝皆未去,宫里说是告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