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当在做梦。
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没错, 我现在站在千手柱间的内心领域里。
那个土壤松软,树木高耸, 枝叶繁盛, 空气中飘着糖果芬芳的领域。
看起来安全安心又舒适,实际上无处不匍匐着柔软又坚硬的藤蔓,随时可以将踏入其中的猎物收拢束缚。
这是一个域主心思昭然若揭, 根本没想着隐藏的危险之地。
……比花御的领域还要危险也说不定。
真要说的话,一个属于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另一个则是——
潜藏于土壤表层的根茎, 逆着风向贴着脚踝的细芽,蜷曲环绕住小腿又松开的藤蔓, 还有萦绕在鼻尖的奇异花香……这些细微之处的不同, 带来与前两次极具差异的感官。
只是位于这之中的我却在最开始的警惕后, 很快丧失了分析异样的能力。
“唔, 不对, ”我扶着额晃了晃脑袋,“我刚刚……想要提醒自己什么来着?”
就在我用力回想的空档,空气中的花香更加香甜。
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连带着脚步都沉重不少, 唯有视野中心最明亮的糖果屋散发着引诱的气息。
引诱着我靠近它。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完了中间的路程, 又或许背后有涌动的土壤和殷勤的藤蔓推波助澜,总之当我的指尖触到门扉之时, 混着植物汁液与甜蜜芬芳的未知气息迫不及待地将我缱绻包围,这下本迟钝的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剩下。
好像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危险?
什么危险?
什么……?
背后有一个轻轻的力道将我往前一推, 我一个趔趄, 伸出去借力的手一空!
门扉向内打开, 重心不稳的我摔着坐在了厚实柔软的地毯上。
咔哒。
自动打开的门再次合闭, 隐约还有一声落锁的叩响。
——猎物落网。
沉寂的、蛰伏的森林发出欢愉的躁动,潜藏于黑暗中的触角延展伸张,攀附上了明亮而美味的牢笼。
被紧接着再次出现的无形力量推倒在地上的我茫然地眨了眨眼,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枝叶藤蔓趁机攀绕而上。
手腕,脚踝,脖颈,脸颊……然后眼睛被蒙上了。
被动无法视物的黑暗中,触觉呈倍数放大,以至于当后腰空挡处也被缠绕时,粗粝的触感有些……奇怪。
“什、唔?”我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捂被蹭起的裙摆。
仿佛被蒙上一层纸的意识艰难地传递信号,我迷惑地发现现在的自己穿着并非是布料厚道的宇智波族服,而是另外一条。
青春靓丽超短裙,但是战损报废。
裸露在外的一截腰腹不仅触到了柔软的地毯,还遭遇了另一种更加没有分寸的摩擦。
更加的……
被牢牢覆盖的眼眶中溢出水意,随后在眼周晕染开来,我呜咽一声,本能地试图拱起腰腹逃避——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将我反拉了回去。
甚至还被加固摁在地上不得动弹的我徒劳地挣了挣,在得到一度纹丝不动的结果后,确定了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并赶在自己在变成一条原地弹射的呆头鱼之前,停止了挣扎。
……要不就这样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
地毯上也挺舒服的,当个床睡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地毯上为什么会长藤蔓……
我鼻子动了动。
混在迷醉性的花香与糖果的香甜中,林木和土壤的味道几不可闻。
索幸我并非犬科,不需要靠鼻子认人。
已知此处是千手柱间的领域。
又已知领域内的一切生物皆为域主的意志。
以及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隐藏条件:我对千手柱间的信任度。
经过一系列的换算,最终可得出以下等式:
领域=千手柱间=可以信任
也就是说,眼下的情况,应该也是安全的吧?
我试探地地蹭了蹭贴着的枝干。
隆起的粗粝表皮刮过脸颊,似乎留下了发红的痕迹似乎又没有,总归这样类似的感觉也不止一处,腿上手上和腰上哪一处不都是这样,既然还是有些不安,不如干脆简单点,就只需要确认是那个人就可以了——
“唔……柱间?”
这一次,我得到了回应。
细弱的呓语被骤然收紧的禁锢吞没,本就被限制活动的双腕被扣住拉起,下颌不受制止地上仰。
而与此同时,此前包括视野的遮挡在内的限制依旧存在。
这个信息量代表了什么,我那已经被香气熏傻掉的脑子并不能很好地处理它。
我只是觉得,这个姿势着实有些不太舒服。
“柱间……真的有点痛了。”
遭到抱怨的藤蔓假装没有听见,依旧我行我素。
我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揉进了树中,肌肤被枝丫缠绕,呼吸被迫与它交换,只是这样,似乎犹不满足的捕猎者还想要别的什么……
手脚都被限制住并不妨碍我表达不满,我偏头,一口咬在了在颈侧游曳的某个不明物体上。
“——、————!”
错估它的坚硬程度,牙齿被反作用力抵得一酸,我的泪花险些给冒出来,这下给气急败坏得:“呜呜呜呜!!”
松口是不可能松口的,最多咬不动转为磨牙。
齿根还在泛酸发麻的时候,一股血腥气从口腔蔓开,吓得我用舌尖舔了一圈牙床——还好,齿根没断,牙齿都在。
于是我微微松了松口,下意识又去舔刚刚被我锲而不舍咬开的口子……啊。
跑了。
我用舌尖将唇上沾染的血腥舔去,嘟嘟哝哝地抱怨几声。
跑了就跑了吧。
趁着禁锢松开,我缩回去小幅度地拱了拱,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虽然有点别扭,但既然眼睛都睁不开,就地睡一觉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