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峰下,梦玦执一盏明灯,还在那里等着她。
宋恬只觉得疲惫不已,连话也懒得多说:“我们回去吧。”
“嗯。”他轻声道。
走了几步,风一吹,宋恬想起了别的事情:“奇怪,你说衡阳子与他聊得很投机,难道没有一点别的事吗?”
梦玦道:“我并不想骗你。但是……”
“怎么了?”她看着他。
梦玦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你来吧。”
宋恬跟着他朝前走,在一个隐蔽处,看到三个金丹期巅峰的修士横七竖八躺着,人没死,金丹却碎了。
“谁做的?”
梦玦道:“在下。”
捏碎修士的金丹,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宋恬垂眸,道:“他们是来杀我的吗?”
“嗯。”
宋恬转眸看着他:“可你,到底是谁?”
烛光下,他眉眼缱绻,声音低沉:“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宋恬疑惑地摇了摇头。
她整日不出门。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处认识一个陌生人……
除了龙潭秘境。
可龙潭秘境里,已经来了一个白萩,梦莳花中的那道金光虚影,白萩说,早已湮灭……
出关那日醉酒之言,白萩平日的恐惧,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宋恬眸中闪过惊诧,道:“神花浮影阵的主人?”
他颔首。
宋恬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觉握住了剑柄。虽然她很快松开了,但是这一幕并没有逃过梦玦的眼。
他轻声道:“你怕我害你?害你师门?”
宋恬沉住气,道:“阁下不会的。”
“这么快就换了对我的称呼?”梦玦微微冷笑。
他居高临下,美得像一位神祇,又冷的像冰雕。她在他的威慑下,丝毫不惧,冷静地问:“那你来磐石峰,图什么?”
“为了历劫。”他似乎发觉她并不是真的害怕,略略收了锋芒。
“历劫?”她不太能理解。
梦玦道:“我看你十年磨一剑,觉得十分钦佩,所以遇到瓶颈,想来学学。”
宋恬看着他:“我总觉得你在嘲讽我。”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随口道,似乎更具嘲讽意味。
她无奈,转过身道:“我告诉师父他老人家,然后请走你。”
他唇角勾起,似乎有恃无恐:“我毕竟是他的恩公。”
宋恬心里最后一丝恐惧也消失了,满满都是无语:“你为老不尊。”
梦玦瞬间炸毛:“你说什么?!”
“我说我尊老爱幼……”她凝神望着远方:“快走吧,我累了。”
夜阑更深,一个白滚滚的东西,顺着斜坡,咕噜噜滚了下来。
宋恬刷一下拔出剑,却发现那个白滚滚是一个兔子灯笼,两个红通通的眼睛是灯,后面还有供修士踩扶的地方。
这是花灯,也是能载人飞行的纸鸢。
“这就是桑竹说的大兔子吗?”
她第一次见,抬手打入灵气,兔子花灯飘了起来,大概可以容纳俩人。
俩人默不作声地,互相看了一眼。
宋恬恍若无事:“走吧。”
梦玦心思一动,他的耳尖刚刚冒红,就见宋恬折了回来,看着那三个昏迷的修士。
他们不是剑宗的弟子。
他说得风轻云淡:“我搜了魂,他们是邪道散修,接了私活,来找你。”
对方隐藏的很深。
就算他们怀疑衡阳子,也无铁证。
宋恬想了一想,在隐蔽处留下留影石。她想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做完这一切,她才登上兔子灯。梦玦早已在那等着她,俩人挨得太近,谁也没说什么。
兔子灯乘风而起,倏忽飞到云间,俯瞰天地,无边无际。
梦玦转眸看着她。
她历经情断,又与颜嵊说清一切,眸中道心愈发清明。情之一字,她已迈过。
人有七情六欲,缺一,都难飞升成仙。
而他万法兼修,唯独修无情道失败。他是否也该认真考虑渡一渡,这个情劫?
月明峰下。
靛色衣角随风扬起,一个身影出现,被半空的华灯光辉照亮面庞。
是沈明灭。
他在草丛中寻找,终于在一个灌木丛里,见到三个昏迷的金丹修士。
沈明灭疑心他们死了,一缕神识探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人还活着。
金丹碎了。
便是元婴期巅峰的修士,也很难在无声无息中,捏碎三人的金丹,全身而退。
是谁?
……
峡谷岔路,雾霭沉沉。
一个少女不知从哪里,跌跌撞撞奔了出来:“颜师兄,颜师兄?你在吗?”
她寻觅不到人,崩溃大哭:“为什么,你又偷偷来七星剑宗,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吗?”黑暗里,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