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对吗?”不知为何,宋恬想起了颜嵊,年少时相约同游,有几次他推说不来,都是突然有事,实在走不开。
“……实在是我的不对。”他似乎有些诧异,她为何要那么说。
宋恬淡淡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你无需如此。”
她朝河畔走去,对岸有一片梅花林,她要去折几枝,插在草堂的瓷瓶里。
梦玦在身后道:“以后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她有些纳闷,心里实在不知,梦玦对此事为何如此执着。
梅花疏影,风送花香。
宋恬踏剑过了河,落入梅花林中,开始挑选花枝。忽觉有人靠近,她回眸一看,梦玦衣衫未湿,不知用来何法,也渡河跟了过来。
她并不在意,折好花枝,就放入他的怀中。
俩人走走停停,折了不少花。
忽然,梦玦低声道:“师姐,有人来了。”
在无量剑宗、有量山的交界处,梦玦早已察觉到修士的气息。他散去神识,见此人一直朝磐石峰行来,正在不远处,眺望他们。
“不管他。”宋恬并不在意,连头也不抬。
即便是颜嵊,也无妨。
风吹花落,梅花落青衣。梦玦捻起她肩上落花,放在指尖轻轻一吹,又落入春泥之中。
颜嵊在高处,望见这一幕,呲目欲裂。
他愤怒,想要咆哮,但是顾虑到她在,不敢高声。他恨不得立刻现身,告诉她,颜哥哥没死,她的未婚夫,还活着。
但是考虑到有外人在场,颜嵊没有动。
这一次,他没有遮掩面容,他不是盛言,是颜嵊。
离月下仓惶离去,已过半载。这几个月来,他想了很多,他觉得如果那件事没有问清楚,会影响他的仙途,成为他的心结。
所以,他来了。
梅花林外,宋恬与那少年已经走远。尽管颜嵊知道,那少年可能是她的师弟,却在看到那少年的容颜时,难以抑制地生起嫉妒之心。
没了一个沈明灭,又多了一个小少年……
他望着,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是谁?”
元婴期巅峰修士的威压袭来,颜嵊被压制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闯入七星剑宗的地界,自知失礼,急忙道:“晚辈是有量山弟子,有事来磐石峰拜访友人……”
“哦,原是邻居啊。”
威压撤去,颜嵊终于得以喘息。
他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半空中,一个相貌威严的修士,骑着灵兽,正在云上看着他。
颜嵊上次离去后,仔细研究了七星剑宗各个山峰的服饰及等级区别,他只望了一眼,就行礼道:“晚辈颜嵊,见过落霞峰峰主。”
衡阳子手持缰绳,俯视着他,饶有兴致道:“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有量山弟子,倒认得我。你在磐石峰前面做什么?”
他迟疑道:“晚辈……”
“你要知道,私闯我七星剑宗,可是一项大罪。”落霞峰峰主冷冷道。
颜嵊急忙道:“晚辈与一位磐石峰弟子是旧友,今日除夕,特来相见!”
衡阳子想起刚刚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道:“可是宋恬?”
他点了点头。
衡阳子忽然笑道:“看你年岁,与她相当,怎么,你跟我们的阿恬,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情谊吗?”
颜嵊忽然不知该说有,还是没有。听这位峰主的语气,似乎也很看重恬妹妹。他想起那沈明灭,似乎也是落霞峰门下……
他诚恳道:“衡峰主,晚辈与阿恬,曾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晚辈此行,就是来见她的。”
衡阳子笑意愈深:“那她可知道你来?”
颜嵊摇了摇头。
“今日磐石峰师门欢聚,你去见她,倒有些不合适。”衡阳子和蔼地笑道:“本峰主也是过来人,给你提个建议,不如趁着夜色,约她到一个月光怡人处……”
他详尽说完,颜嵊感激不尽:“多谢衡峰主!”
“去吧。”衡阳子摆了摆手,道:“你们青年人见面,莫要提起我,可就无趣了。”
“晚辈谨记。”
等到沈明灭消失在视线里,衡阳子这才收去脸上的笑容,眸里闪过一丝阴毒。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剑尊,想要在天河法会上,挑选宋恬作为唯一的传人!
傍晚时分,宋恬与梦玦一道,练完剑,回磐石峰。
霞光洒落,晚风徐徐,一个竹灯笼在屋檐下晃动,空白的棉纸上,多了几行诗。
她从灯笼下走过,忽然停下脚步。
这似乎是唯一空白的竹灯笼。
“师姐?”
“帮我取下这个灯笼。”她轻声道。
梦玦伸手摘下,递到她的面前。宋恬凝眸望去,泛黄的棉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是故人。
故人提了一首故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翻过灯笼,望着上面的字迹,慢慢读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作者有话说:
最后四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出自纳兰容若《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