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城头,一辆一辆的云梯车拔地而起。
王元朗皱眉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城下开始整队的拓跋人,回头问了一语:“敢死否”
王元朗话音低沉,丝毫不像是在鼓舞气势,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悲伤,兴许在他心中,是真到了要死的时候了。
左右之人,皆是王元朗的心腹,所有人闻言,目光皆看向王元朗,却并无人表态,大概也是知道生死关头了,所有人脸上都有悲哀之色。
即便无人答话,王元朗也还是欣慰着点点头,说道:“我若是要死了,你们也不要再带我走了。”
一人终于恭恭敬敬拱手开口:“遵命。”
王元朗忽然又笑了出来,说道:“将士难免阵前亡,平常里我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家中有子的,今日随着我。家中无子的,下城去吧。”
最后这个时刻,谁也没有想到王元朗会做这样的安排。
只是这在场几十亲兵,却无一人有动作。
王元朗又问了一语:“都生了儿子吗”
也还是无人答话。
王元朗只是轻轻嘟囔了一声“也罢”,随后就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远方号角已起,鼓声又开始了。
王元朗的青龙偃月刀已经在秦州城遗落,此时手中拿着的是一柄硕大的朴刀,浑身重甲依旧。
拓跋人的脚步声踩着鼓点,慢慢前进。云梯车摇摇摆摆往前,推车的竟然都是汉人。
城头上的守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七八千。
这座城,今日怕也是要破了。再如何能战的王元朗,心中也知道这一战的结局。王元朗心中大概也还有恨,恨只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恨只恨这大华朝如今为何就糜烂至此,万万人的国家,却找不到几支真正能战的jūn_duì 。
箭雨已起
喊杀震天
拓跋野打马在城外不远处逡巡着,眼神一直紧盯着城头上的王元朗。他想看透王元朗的虚实,看透之后,才决定自己要不要上前去。
也还听得拓跋野骂骂咧咧问左右:“他娘的,那个姓秦的还能不能战”
身边之人答道:“王上,那厮刚把命捡回来,刀都提不起,怕是难以阵前效死了。”
拓跋野脸上带着失望,口中说道:“也不知城头上那个老不死的到底行不行了”
“王上,王元朗的伤想来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此时必是强撑而已。”
拓跋野闻言想了想,随后轻轻一夹马腹,犹豫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决定再去会一会王元朗。
王元朗不需眼睛去看,也能在人群之中感受到近前的拓跋野。王元朗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初升的太阳,咬了咬牙关,口中大呼一声:“拓跋野,上来受死”
一声呼喊之后,拓跋野竟然又停了停脚步,挥剑打落几支羽箭之后,回了一句:“老匹夫,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拓跋野的声音极大,似乎不是说给王元朗听的,而是说给拓跋人听的。
剑光已起,悬空而起的拓跋野身边,一座高耸的云梯车正被火油点燃,大火熊熊。
沿着城墙望去,起火的云梯车到处都是,却又更多的云梯车牢牢架在了城墙之上,无数拓跋人源源不断从云梯车口跃出,城墙上早已血肉横飞。
攻城,这才是真正的攻城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