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统治者,是一把尖刀,”乌力措说道:“这把尖刀能对准天下的任何一处角落,它的出现必会引起战争。”“木里耳,本王的野心从来不小,但本王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会产生无尽的乏味,”他低低地笑了,“本王有自信能一统天下,可统一天下之后,这个新生的朝代需要的不再是战争,而是长久缓慢的和平。”木里耳叹气,大王说的对。无论哪一个认识乌力措的人都明白,磨钝了锐气,安心居于一片天地之内,这样的事和他完全不沾边。“本王把西胡交给胡笳管,他干的很好,本王要的是独一无二天下至尊,而不是被皇位要求娶上三千佳丽。”木里耳的心砰砰地跳着,嘴上却道:“您还是为了危大人。”系统下意识的看向危云白,他的一只手搭在膝上,另外一只手拿着药盒,眼帘垂着,安静的像是没听见。乌力措沉闷的笑了两声,“木里耳,你懂本王的意思。”木里耳心中火热,又复杂的很,一半是激动亢奋,一半是犹豫不决,半晌之后他才下了决心,干净利落地跪在乌力措身前,诚恳道:“我木里耳起誓,永远效忠于您。战争来临的时候,我做您的盾牌,您需要的一切珍宝,我都为您掳来,如果我背叛了您,就请您夺去我的一切,并将我扔在最荒芜的地带。”乌力措,“我只有一个要求。”“您说。”乌力措看了一眼马车,“让你的父皇,给我赐场大婚。”系统,“!”他玩真的!危云白闭了下眼,随即打开药盒,里面还有一些碎渣,“系统,怎么能保存它。”“方法倒是有,但是最多只能延迟到十天,”系统实话实说,“没有现代的一些设备,手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够了。”危云白说道:“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我会找来。”他侧头看着木板上的花纹,眼中沉沉浮浮,最后沉淀。空间狭小,只够他伸直长腿,系统看着他,就觉得周围逼仄,快要让人踹不上气来。“云白,”它小小声,“你想把这个药留给乌力措吗?”“嗯。”平淡的应了一声。系统又道:“乌力措只要有想要你陪在他身边的念头,天道就不会放我们走人。”“唉,古代世界的天道,力量果然还是太强了……”他们两个都知道,乌力措是不可能有放危云白离开的想法的。危云白握握手,轻声,“天道。”这么不讨喜的东西,倒是会选择人。翻过三林山要耗费的时间最长,山路崎岖,舍掉麻烦的马车后牵马徒步,木里耳躲在人群中间,然而直到过了三林山,也没见有车呼的人前来袭击。只怕是车呼自身已经自顾不暇,他手底下的人已经不多,上次为了掳回和怡公主更是伤亡惨重,想必回去的人已经告诉了他“男宠”是谁,就算和怡说出“危云白”这三个字,车呼也不一定会信,没准还会以为是木里耳的化名。倒是可以将计就计。翻山越岭的七日过去,再骑行两日,就到了西胡边界。在他们刚刚下了三林山的时候,车呼的人已经传回了消息。他身边的军师当即拍桌建议,“首领,终于到了你去见西胡君王的时刻了!”车呼深以为然。他带着人去求见西胡君王,特地压下和怡公主的消息,情真意切的向西胡君王胡笳表明了北戎要攻打西胡此事。胡笳眉心一跳,惊慌失措,“此话可真?!”车呼心底轻蔑,更慷慨激昂道:“乌力措那竖子恬不知耻无恶不作!天下尚且太平,他非非要惹起事端,我车呼看不过去!西胡君王啊,你一定要做好准备,把他斩落刀下!”胡笳赞同道:“你说的对,他们可是再过两日会来?”“正是。”“那你便过来陪同我吧,”胡笳到底不了解乌力措的可怕,胸有成竹道:“我会让你看到一出精彩的好戏。”车呼拱手,“车呼必到!”蠢材。两日时间可做的东西很多,西胡君王将皇城的jūn_duì 统领在正殿,就等着敌人的到来。层层铁兵围绕,把殿上的人紧紧保护在内。外面终于响起了兵戈相触的声音。车呼连同他的下属们心神一震,俱都站起局促不安的看往门外。西胡的君王高坐上位,突然幽幽问道:“车呼,你认罪吗?”车呼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外面的动静,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认什么罪?”“认你叛徒之罪,陷害卓古拉首领之罪,愚蠢妄为之罪。”胡笳的声音变的阴狠,“无数数不清的罪名,你罄竹难书。”军师鸡皮疙瘩顿起,“首领,逃!”车呼冒出一身冷汗,随即转身逃往门外,可大殿的门前站满了手拿长刀利箭的北戎人,他们举起武器对准车呼,而西胡士兵竟然视而不见!圈套!圈套!军师按住发抖的手,大喊:“擒住西胡君王!”只要抓住了西胡,那还有一线生机!该死!西胡不是大昭的附属国,怎么会连同北戎一起!胡笳冷眼看着他们上前,神情突然一变,恭敬的单膝跪地,右手放于左胸前,“您来了。”这是北戎最高的礼。谁来了?车呼缓缓回头,乌力措拎着长刀一步步走来。他身上干净的很,未染一滴血液,容貌英俊,怎么也称不上可怖二字。但对被围在中间的车呼一行人来说,他犹如罗刹!车呼仓惶后退。跟在乌力措身后的三人款步进来,正是哈赖巴吉同木里耳。车呼看到木里耳就眼睛一亮,他大喝,“朱里木,过来我这边!”刚说完就回过来神,脸色铁青。如果木里耳是卧底在乌力措那边,那他说的这一句不止暴露了朱里木,还彻底绝了自己的后路。哈赖哈哈大笑,推推木里耳,“快呢,叛徒车呼让你去他身边!”木里耳苦笑,“可别在拿我说笑了。”又看向车呼,正儿八经道:“在下木里耳,是大王乌力措的心腹,你想必是认错人了。”!车呼脸色愈加难看,恨恨瞪着木里耳,“你大胆!”刀风袭来,身边的手下人头落地。衣服溅上了血,乌力措却心情愉悦,他逼近车呼,刀尖在地上磨出刺耳可怕的声音,“车呼,”把人逼到角落,车呼脚底一滑直接跌倒在地,乌力措居高临下的看他,“你那日让我活着离开北戎,可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车呼咽了一口唾沫,“老子当年就应该直接杀了你!”乌力措笑了,“可惜。”可惜已经晚了。他眼神冷了下来,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对准的是车呼的脑袋。“等等!”车呼慌乱道:“危云白?谁是危云白!你可知道你的父母被乌----”长刀落下,人头分离。车呼到死都没闭上眼睛。乌力措转身在人群中巡视,几秒后就定住了视线,他扔下手里的武器,快步走过去,人群分开,露出里头的危云白。危云白看着带着一身浓重血腥味的他,冷静问道:“他说了我的父母。”“你听错了。”乌力措抚摸着他的脸颊,血液染了上去,“我什么都没听见。”他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谁听到车呼说了父母二字?”所有人都在剧烈摇头。“没有没有,车呼有说话吗?”“可能我站的远,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也没听见。”“你看,他们也没听见。”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尾指颤抖,乌力措笑道:“我来带你见识我的西胡。”危云白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他享受乌力措同他玩的捉捕游戏。却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乌力措瞒着他干了他不知道的事,而他竟然感到生气。他不应该生气,这微小的脱离掌控的情绪让他不喜。只是骗他而已,为什么要因此产生这种情绪。他淡淡说道:“系统,我知道怎么脱离世界了。”“啊?”第35章 草原王(35)在大昭毫无防备的时候, 北戎连同西胡的士兵已经冲入了大昭边境,直指大昭京城。他们人数在精不在多,大昭每一座城池的官员和士兵常年沉浸在颓废安逸的生活中, 手里拿不住长矛, 腿脚阻挡不了他们推进的力量, 兵败如山倒。更要命的是, 那些皇子们忙着争夺皇位, 将朝廷搅得天昏地暗, 快马加鞭传到京城的消息被一次次压下,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座座被夺走的城池和越来越近的北戎大军。----直到兵临城下。而今日是第十天。卜万丹快失去药效的日子。危云白绑好腰带, 将衣裳整理的一丝不苟,乌力措在门外问道:“我的阏氏,你怎么比女人还要慢?”话音刚落,他已经推门进来, 危云白背对着他绑着长发, 乌力措眼底一柔, 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木梳。他长的高大,在北戎族里也是数一数二,如今到了大昭更是鹤立鸡群。危云白任由北戎王亲手伺候着他, 铜镜模糊,他就看着镜中模糊的倒影。乌力措笑意一直没放下,“危云白, 本王今早刚刚查了查, 三天后就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 我已经让木里耳准备好了命词,到时候让皇帝好好誊写一遍,我们就成了天生良缘。”铜镜中站在后面的影子轻轻吻在前面人的发顶,“三天之后,我便与你同游天下好风光。”危云白弯起嘴角。大昭皇宫。宫墙上已经溅上鲜血,踏着断壁残垣、尸山火海步步向前,大昭的那帮孙子躲在护卫包围的大殿之内,心惊胆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兵戈铁马夹杂着惨叫哭喊,皇帝又气又怕,脸色苍白,手紧紧抓在扶手龙头之上。底下的臣子们或沉默或绝望,偌大的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忽而,外面的一切声音都停了。鸦雀无声。皇帝心头一颤,指着身边的太监,“去看看。”太监胆战心惊的走到关闭的门边,手刚刚触到门,就被从门洞中插入的长刀刺中胸口。“啊啊啊!!!”在尖叫声推开门,乌力措领着人,大大咧咧的走进。“大昭皇帝,”他睥睨看着一屋子的人,最后定在龙座之上,“见到本王来了,你还不行礼?”“放肆!”“乌力措你狼心狗肺!我大昭响当当的礼仪之邦、天下大国,你、你竟然……”利器划过的声音,咒骂的话瞬间平息。乌力措走到台阶上安然坐下,皇帝在上面僵硬的瞪着他一举一动。“木里耳。”“是。”长相俊俏的青年恭敬的从人群后走出,“属下在。”皇帝瞳孔紧缩,震惊的站起,“你、你!”不止他,还有他那些不肖的儿子们以及朝堂上所有的官员全都不敢置信!“这个孩子……”皇帝指着木里耳,手指颤抖,“这个孩子,怎么跟我这么像……”乌力措冷笑,“木里耳,去吧。”他再次开口,“我的阏氏呢?”哈赖小声在危云白身后道:“危大人。”乌力措眼睛看的就是危云白的方向,可是他非要等着危云白主动。危云白于是走向了他,他垂着眼,在大昭的皇帝和文臣武官的注视下走到他的身前。木里耳磨好墨,温柔的将毛笔递到皇帝手里,“我们大王需要您亲笔来下一份旨意。”他将一张纸铺在旁边,“要一字不错的誊写。”每一个官员被看的老老实实,聒噪的人已经冷冰冰的躺在了地上。乌力措将巴吉递过的披风展开披下,对着危云白道:“坐。”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到底是怎么受到的重伤。危云白道:“乌力措,我要去找我的父母。”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你知道他们在哪吗?”乌力措面色如常,“我自然不知道。”在他们对话的功夫,皇帝已经写好了诏书。哈赖带人冲进大殿,将官员一个个压着走出大殿,皇帝的视线一直在木里耳身上转圈,心神巨荡。木里耳在他的目光中微笑的将玉玺按在另外一张诏书之上,随后摔碎玉玺。有一小块玉崩到危云白脚边,他低头捡起,关门声响起。整个大殿上只有他和乌力措两人,阳光透进来的光线苍白,阴凉袭来。危云白看向身边的人。乌力措同样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嘴中却说道:“谁躲在那?”从柱子后出来一个武将,脸上横肉颤抖,怒吼着扑了过来,“我要杀了你!”乌力措低笑,随意迎了上去。一招将人摔下,乌力措轻蔑,“废物。”武将死死抱住他的腿,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乌力措太阳穴一跳,将人踹走,转身回头,另外一道打颤的声音响起,“----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