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力措才有了点笑意,“做得好。”哈赖同他一起看着大昭人忙里忙外、失去形象的大步奔跑,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他们包袱整理得杂乱,甚至还有金银财宝从身上滚落在地。哈赖感叹,“大昭的财富啊。”每一个望着他们的北戎人眼里闪着的都是贪婪的光。掉落金银的人匆匆捡起,再次慌忙的奔跑起来。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大昭轻轻松松的拥有一切,土地、百姓、粮食、美酒、丝绸香料、奇珍异宝,然而他们的君王却荒yín 无度,软弱无能。漠北没有这些,他们想要填饱肚子靠的是动物的血肉和动物的汁液,他们不断地迁徙、逐水草而居,勉强抵挡风霜和严寒酷暑。大昭人说他们饥不择食,茹毛饮血。他们倒是想像大昭一样喝着美酒尝着美食。于是用了比大昭还要多出十几倍的努力,受尽了无数的挫折和苦难,将要从大昭手里抢来公平。这是乌力措的使命。时间转瞬而逝,大昭人向乌力措行礼告辞,看着茫茫大草原,神情既欣喜又茫然,和怡已经掩面哭泣,阿力郎站在她旁边,如同没发现。阿碧躲在人群之中,她的脸颊高高肿起,这是和怡公主暴怒之下打下的巴掌,她回避着别人的视线,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加凶猛。这批队伍启程,和怡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女忽的大哭着奔了过去,“带上我吧!带上我吧!”看守的士兵快狠准的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溅起的血液成了大昭人回程的背景,他们不敢回头,然而心中的忐忑逐步加深。和怡亲眼看着侍女死亡,被吓得倒退一步,阿力郎按住她的肩膀,“公主,小心。”和怡情不自禁地缩在阿力郎身后,她发上的金钗造型精美,随着阳光一下一下的闪着光,“阿力郎!”视线在她头上的金钗上转了一眼,阿力郎看着地上的死尸,波澜不动。危云白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上空。他惬意的再度闭上眼睛,懒洋洋的享受难得的安静,阳光逐渐照射到他的脸上,他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阳光,下一秒刺目的阳光就被阴影代替。乌力措挡在他的身前,语气夹杂着细微的无奈,“已经正午了。”危云白一动不动,刚刚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乌力措与他俱都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大昭人走了。”他话音刚落就弯下腰来,一手从危云白的脑后穿过,一手抬起了他的膝弯,一个用力,就把人牢牢实实的抱在了怀里。“乌力措!”危云白惊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放我下来!”他折腾的厉害,乌力措双臂结实,强势镇压下他的所有反抗,“你该吃饭了。”“松手,”危云白气的胸膛起伏,“乌力措,我自己能走!”乌力措把他口中的“乌力措”三个字回味了一遍又一遍,迈着脚步,双手作势要松开,“好,你自己走。”身形不稳,好像要直接摔下去,危云白条件反射的抓住他领边的衣服,闷笑身响起,乌力措故意又走了两步,颠簸起来让人有种随时都要掉落的危机感,“我的阏氏,怎么又不下去了呢?”“系统,”危云白突然说道:“我被他抱着的这种姿势,方不方便……”他有些害羞的样子。系统好奇,“方便什么?”“方便我上他,”危云白含蓄道:“毕竟还没见过被抱着的人是主动方的姿势,你或许可以帮我查查。”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拒绝吗?!系统,“好……”乌力措不是见好就收的人,他带着危云白坐在位子上,桌上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危云白被乌力措锢过腰,坐在乌力措大腿之上,两个人挤在一个椅子之上,还是这种羞耻的姿势,危云白脸颊气出红意,脸却冷了下来,“乌力措。”“士可杀不可辱。”活活把乌力措逗笑了。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欲求不满到那两粒小点已经透过衣服就能感受到的硬度,“辱?危云白,你那天那样对我,难道不是辱?”大昭人这会连耳朵都红了。乌力措盯着他曼延上来的红色,突兀说道:“你那日在茶尔加湖边说过我是英雄。”危云白,“年----”年少无知。未尽的话被乌力措竖起的手指挡住,乌力措难得在危云白面前露出这样轻松的样子。“自古美人爱英雄。”乌力措喟叹,“快爱上我吧,危云白。”第24章 草原王(24)大昭边境。往西就是西胡,在大昭与西胡的夹缝之中,是混乱喧嚣的鱼龙混珠地带。一身黑的人匆匆忙忙穿过闹市,走到一个破旧的小院门前,连敲四下门,压低声音,“是我。”门咔嚓一声打开一道缝,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人,“进来吧。”黑衣人进去,走近偏房,里面传来大声呵斥的声音,“我要的是这个吗?!这点事都办不好,全都是废物!”老人对着偏房请示,“首领,去往北戎的人回来了。”下一秒,里面说道:“让他进来。”车呼大刀阔斧的坐着,手里的长刀拄着地,瞪着黑衣人进来,“乌力措的人头呢,还是说你们也失败了?”刺杀失败的消息快马加鞭一个传一个递到西胡,这个速度已经算快,黑衣人说道:“前头的人传来的消息,说让乌力措逃走了,但是他们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车呼,“说!”“乌力措和一个大昭人举止亲密,”黑衣人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不相信这条消息,“他们说乌力措看上了这个大昭人,并且……乌力措看上去很喜欢他。”“哼,”车呼直接冷笑出声,“又是乌力措的小把戏,他还喜欢一个男人?还很喜欢?老子宁可相信西湖皇帝是个娘们也不会相信这种糊弄人的话!”黑衣人同样这样觉得,“首领,那乌力措故意放出消息的目的,莫非是在保护大昭公主?”车呼一愣,猛地起身,“你说的对!”“他乌力措登位三年,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征服漠北,”车呼眼中冒光,“哪里还有什么准备去和大昭开战,大昭虽然懦弱无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不信短短三年他就能和大昭势均力敌!”转眼下了决定,“用尽一切办法把大昭公主给我掳来!等到大昭和北戎开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就是我车呼东山再起之时!”“是!”“等等,”车呼摩挲着刀柄,突然犹豫下来,“那个大昭人----乌力措‘喜欢’的那个人,也一并带来吧。”他沉思了一会,神情逐渐坚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乌力措刁滑奸诈,我们既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就不给他设计我们的机会!”北戎的风呼啸的吹着,长久的烈日晒的雨水尽干,此时天色阴沉,风雨欲来。漠北草原少雨,一下也极少是小雨,大片大片的天空暗沉,阴云密布,看着就压抑可怖。先前被乌力措调走又再次守在身边的人在营帐外扯着嗓子喊,“大人,暴雨来袭,请您到单于那里!”营帐被风吹的彭彭作响,危云白披上衣服,整理好东西,“我这就去。”迎着大风走到乌力措的帐前,危云白刚想掀起营帐,就听到里面模模糊糊传来好几道声音。他大声咳了两声,“单于可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帐帘就被大力掀开,乌力措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温暖遮风的营帐之中。风雨瞬间隔开,帐内除了乌力措,还有五六个人围在一块,其中就有巴吉哈赖。他们俩同危云白接触的最多,此时恭恭敬敬的从位子上站起来,道:“阏氏。”剩下的人跟着站起来喊道。危云白已经听烂了这个称呼,可那只限于私下满口胡言乱语的乌力措。他能把乌力措说的话当做胡话,却不能自欺欺人的再将这些人的话的认为他们在开玩笑。大昭人僵硬的站着,乌力措伸手拍上他的肩头,带着笑和下属说道:“大昭人脸皮薄,他在其中更是名列前茅,不必唤他阏氏,毕竟在他眼里,可是只有成亲之后才算是夫妻。”面对他笑容的几个人俱是背后一凉。危云白侧过头,左移一步想要躲过他放在身上的手,乌力措面色如常,手下加上力度,带着人走到桌后,“坐。”大王和阏氏还站着不动,剩下的人哪里敢坐下去,巴吉机灵的把凳子让出来,利落搬到危云白身边,“大人,坐。”危云白松了一口气,“多谢。”要事要谈,这种场面本不应该有外人在场,乌力措的几位心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危云白嘴角抿直,眼睛盯着自己鼻梁,不看不想。乌力措侧耳听了一下帐外的声音,“暴雨来袭,要注意茶尔加湖的涨势。”“已经派人定时去查看,大王,事情都谈的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几个告退?”“慢着,”乌力措说道:“还有一件要事。”什么?乌力措手指扣着桌子,漫不经意的敲出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心中发慌的声音,“车呼说要利用本王的阏氏,那他必定要对我的阏氏动手,你们说,本王该派人保护谁呢?是大昭的公主,还是坐在我身边这位?”几个人顿时在心中叫了一声苦。危云白的身边从来不缺保护他的人,还都是能力最强的那一批人,他本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心腹还能不知道?大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着面问出来又是要干什么?没人当出头鸟,乌力措就点名说道:“巴吉,你说呢?”巴吉擦擦头上的汗,谨慎道:“属下觉得,咱们人手足够,完全能把危大人同大昭公主一起保护的滴水不漏。”乌力措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哈赖,你说。”“属下认为……”哈赖一咬牙,“管他什么大昭公主呢!首先把危大人保护好了再说!车呼这个人向来记吃不记打,胆子大的很!谁说得准他下一步到底想对谁下手?”乌力措看了他一眼,神情不明,一个个点过了人,基本上没人跟哈赖一样没有脑子,最后,乌力措扭头看向旁边。危云白从头听到尾,他手指蜷缩,侧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皮微微颤动,帐外的风雨很大,乌力措觉得危云白的心中比激荡的风雨还要混杂。他逼着危云白说话,一字一顿问道:“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做,危云白?是派人保护你,还是保护大昭公主。”危云白道:“自然是保护公主。”他斩钉截铁,“公主身份尊贵,我有自保能力。”他看着乌力措,纠结一下,低声说:“我曾经……制住过你,你忘了吗?”乌力措表情扭曲了一下,“危云白!”危云白唇角轻微勾起,又立刻压下,“单于,公主不容有失,她比我重要的多。”他这句话说完,整个营帐之内寂静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的一声响起,狂暴的雨滴夹杂着雷声落下,帐外雨水无情拍打在营帐之上,这些心腹部下们低着头,恨不得连呼吸都给藏起来。雷电一闪,整个营帐之内就是苍白一亮,在明明暗暗的变化之中,咣当一声,凳子倒地。“大王!”“单于!”被吓了一跳的下属们下意识想抬头看去,就被乌力措呵退,“退下!”乌力措把身下人的一双手钳制在他头顶,“低着头闭上眼,谁敢看本王的阏氏一眼,老子就把谁的眼珠挖掉。”危云白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身上压着他的乌力措。刚刚的黑暗之中,他直接被乌力措拽着摔下地,四肢被乌力措不留空隙地压着,手被扣在头顶。乌力措掐住他的手腕,狠狠说道:“危云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危云白,“什么?”冷笑几声,“大昭公主同你,你觉得我应该保护谁。”危云白迟疑,他不答反问,“你在生气。”“没错,”乌力措可不轻,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危云白身上,恶劣的用这种方式当作惩罚,“危云白,最后一次机会,我要你再说一次,我该护着谁。”“……”危云白,“和----”乌力措打断他的话,蹭亮的闪电轰鸣,在刹那间照亮他暴戾的脸,“我不希望听到我不想听的答案。”“巴吉!”“……在。”“听到没有,他们都在。”乌力措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他不想这样对待危云白,然而危云白的每一句话都会准确戳到他的怒点,“危云白,如果你的答案是我不想听的,我就在他们面前好好欺辱你,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他忽而一顿,又软了语气,“云白,本王求你,别惹我生气。”他活了二十三年,穷凶恶极心狠手辣,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他只想让危云白亲口承认,除去天下大义春秋大计,他乌力措想护着的不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和怡,而是远离计划之外的他,是他危云白一个人而已。第25章 草原王(25)无辜卷入他们之中的几个部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