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说。”石柏惜字如金,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的冷酷大佬模样,张末叶红着脸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柏大佬的冷酷立即无处安放了。脸红会传染似的,隔着空气,蔓延到石柏的耳根,可他依旧镇定地开了锁,见张末叶好端端站在眼前,问:“你腿好了?”张末叶的腿本就没伤到骨头,经过一晚的休息已经不那么疼了,何况她急着解决个人问题,慌忙摇头。石柏好不容易冷静下去的耳根又有点红,“跟我走。”他有点懊恼,竟然忘了她是个小姑娘,和家里那些随便一个空瓶子就能解决问题的野小子们不一样。院子里只有一个卫生间,离张末叶的卧室还有些距离。于是,一个目不斜视,大步往前迈,一个低着头,小鹌鹑似的小碎步倒腾得飞快,在众目睽睽下,穿过整个院子。把一众小弟们看得目瞪口呆。石柏卫士似的背对着洗手间的门抱臂,神情冷淡得无懈可击,除了耳根还有点发红。“我好了。”小丫头软软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嗯。”石柏没转身,只是余光瞥见,张末叶有些拘谨地背着手,站在鸢尾草中,花香淡淡,阳光都柔软起来,莫名有点走神。“柏……柏哥,”张末叶字斟句酌地问,“你把我抓……嗯,带到你家里来,是要做什么?”石柏把目光移开,不耐烦似的抓起她的手腕,少年身高腿长,张末叶腿虽然不疼了,可跟着仍有点吃力,石柏放慢了步伐,把她一路拉回“小黑屋”。这一回,小弟们的眼睛险些没集体脱框而出。落锁声“咔哒”响起,石柏才隔着门板道:“养着。”“???”张末叶意识到这人是在回答她的问题,登时又气又羞,他之前竟然还有脸怪自己思想不纯洁!“养肥了再吃。”喜怒无常的“大魔王”说完转身就走。张末叶:“……”不想说就算了,干嘛这样打趣人。石柏走得大步流星,“养肥了再吃”,并不是句玩笑话,她是他的药,十五年前“422”实验的试验品,竟然真有存活下来的。命运待他不公,竟也留了个机会。十七岁的石柏,心肠还不够硬,还没被生活磋磨到能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小丫头软糯的声音尤在耳畔,他不敢再多同她讲一句话,逃也似的大步离开。沈博士的项目搁浅了十五年,有太多变数,重启也需要时间,不知道她要在这里住多久,所谓“君子远庖厨”,他尽量少同她接触为好。“姜唐,我去找沈老,中午不回来。你们……把饭送进去就好。”“好嘞柏哥!”姜唐眉飞色舞地答应下来。石柏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姜唐立即老实了。可石柏刚走远,姜唐就意意思思地凑到“小黑屋”前,掀起小门板,递进去一包小饼干,压着嗓子说:“丫头,送你的,以备不时之需。”张末叶不明白有什么可“备”的,但还是礼貌地接下了他的好意,她正发愁弄不清很多事情,想找人问问。“我叫张末叶。”姜唐没料到这花朵儿似的漂亮小丫头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一激动,一股脑介绍起来:“我叫姜唐!你看着比我小,叫我唐哥就行,那个白毛的叫陈丰登,抄袭他脸的黑头发是他哥,陈五谷,洗菜那个胖子是谢聪,常住在这儿的就咱们几个……”他介绍得挺全面,好像知道张末叶要在这里长住似的,张末叶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问:“刚才听柏哥去找沈老,那是谁呀?”“哦,一个老疯子,但学问挺渊博的,听说原来是个博士。”“他叫‘沈老疯子’,简称‘沈老’。”陈丰登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只手缠着绷带,身残志坚地凑热闹。他一脑袋白毛还有点自然卷,看着像动画片里的喜洋洋。“别听他胡说八道,”姜唐顺手胡撸一把陈丰登的“羊毛”,“小心柏哥听到揍你。”陈丰登立即老实了。“柏哥跟沈老念书的,叫他老师。”张末叶奇道:“石柏不上学吗?”这个年纪,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就是高中生而已。“上学?”陈丰登好像听到什么笑话,“我们这种人,哪有机会上学。不过,柏哥可牛逼了,老疯子——沈老,说柏哥现在去念研究所都没问题。”张末叶脱口问:“什么研究方向?”她只知道“大魔王”热衷于做人体实验,做了不少丧心病狂的坏事,还曾经嫁祸给男主,变.态归变.态,才华还是可圈可点的,没想到竟然没上过学。然而,陈丰登挠挠他的白卷毛:“我也闹不明白在研究什么,可能是方便打拳吧。”“打拳?”“是啊,”陈丰登许是真的崇拜石柏,提到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柏哥□□拳可厉害了!至今无敌手,他还是俱乐部的‘研发骨干’,增强人体力量极限什么的,连拳场的老大‘留爷’都赏识他,真是‘奶血人’的骄傲,可惜我吃不了那份苦,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了……”姜唐用力清了清嗓子,强势打断了陈丰登,一时没人说话,气氛尴尬起来,他摸.摸鼻子,生硬地转移话题:“柏哥好像挺喜欢你。”张末叶:“……”不会找话题,其实也不用硬找。“真的,他对你挺特别的。”……那柏哥的“喜欢”也挺特别的。张末叶干笑一声,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柏哥为什么要关着她,这里是什么地方。两人对第一个问题缄口不言,第二个倒是对答如流:这是地下拳场的地盘,到处都是石柏的人。张末叶不由得悲从中来,别人穿书,至少有一两样金手指傍身,或者现实世界就是行业大牛,一旦“穿书”,必定混得风生水起,可她只是个遵纪守法的大学生,除了玩票性质的“勤工俭学”——直播做菜——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一鸣惊人的技能。一朝穿书,又摊上这么一副羸弱的小身板,从恶贯满盈的大反派身边逃走,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知谁一嗓子嚎道:“饿死了,今天谁做饭?”姜唐痛苦道:“今天该谢聪。”“操,还有饼干吗?”叫谢聪的小胖子立即露出受伤的表情:“啥意思?嫌我做饭不好吃,那你做?”陈丰登痛心疾首地说:“那还不如他呢。”“柏哥什么时候再带咱们出去吃啊,我受够你们的厨艺了……”“卧.槽.你还有脸嫌弃我们?”院子里慢慢热闹起来,远处的厨房很快飘出热腾腾的炊烟,张末叶也有些饿了,然而,小门板打开,递进来的竟然是……一碗黏糊糊的黑色浆糊?张末叶警惕地闻了闻,又尝了一小口,险些没直接吐出去,但好歹辨别出,这玩意应该是打卤面,只是,面条夹生没煮熟,卤又咸得发苦,实在难以下咽。她严重怀疑这是“虐俘”行为,可透过小门板,见众人也一样吃得愁眉苦脸,忽然明白过来,姜唐说的“以备不时之需”是什么了。就在她可怜巴巴地啃小饼干时,院子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张末叶扒着小门板往外看,就见一位拄着拐杖、提着保温饭盒的年轻女人。女人长相并不出挑,皮肤也是常年干农活晒出的小麦色,可气质很温柔,大约二十四五,正和几个半大小子说笑。“文倩姐你来得太是时候了!谢聪想毒死我们!”“滚尼玛的蛋,那以后我不做饭了。”“文倩姐,你爸又喝酒去啦?要我说,让柏哥揍他一顿,他就不敢打你了。”“瞎几把说什么呢,姐,你别介意,我弟这里有问题,”陈五谷一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脑袋里的水都烧开了,看把头发都烫成啥样了。”秦文倩没和陈丰登计较,反而被逗得笑眯眯,张末叶就没见过性格这么好的小姐姐,所谓相由心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张末叶就自动给她加了层滤镜,又不由得替她惋惜——那腿像是陈年旧疾,她的拐杖拄得格外熟稔。秦文倩提着饭盒走到“小黑屋”门前时,就见小门板里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先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道:“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张末叶头顶嫩芽儿晃了晃,有点不好意思,真心实意地说:“姐姐你也很漂亮。”秦文倩抿嘴笑起来,旋即又叹口气,把饭盒递给张末叶,“这几个孩子无依无靠的,凑活住在一起,也不会做饭,连累你吃苦了。”饭盒里只是普通家常便饭,素多.肉少,可很多事在于对比,和那碗看不出什么卤子的夹生面比起来,简直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张末叶和姜唐他们没打探出来有用的信息,如今见到这个善良小姐姐,忽然燃起了希望,她有点激动,决定赌一赌,然而,开了口,到底还是把“你可以帮我逃走吗”的问题换成了:“姐姐,你知道石柏为什么抓我吗?”——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然而,秦文倩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石柏这孩子我了解,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秦文倩斟词酌句,“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别看他整天不可一世的,但他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张末叶听得目瞪口呆,大魔王石柏??善良???“你不知道,他吃过很多苦,又无依无靠的,在地下拳馆讨生活,有很多苦衷……”秦文倩絮絮叨叨的,像个急于给自家弟弟辩解的、亲情滤镜五米厚的姐姐。张末叶彻底放弃了向她求助的念头,干脆抱着饭盒放空脑袋,可忽而福至心灵:秦文倩也未必看得不对!距离大魔王作妖,还有很多很多年,如今石柏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他或许还没有“长歪”,三观还可以救一救,如果强行逃跑不成,那么,“感化”他呢?“文倩姐!你爸回来了!”这一嗓子通风报信来得突然,秦文倩吓得瑟缩一下,顾不得收拾碗筷,只慌里慌张捡起拐杖,匆匆离开了。片刻后,院外就响起醉醺醺的高声怒骂:“妈的赔钱货!又他妈给别人送饭,你怎么不管你爹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陈丰登几个冲出去,又被秦文倩好歹劝住,“他毕竟是我爸”与“你再敢打我姐”的争执,在醉汉的咒骂里,乱糟糟地震人的耳膜。锁在“小黑屋”里的张末叶,也气得不行,恨不得冲出去给温柔姐姐说句公道话,听到秦文倩的劝阻,又泄.了气,心里五味杂陈:这世上有太多无奈的事情,石柏从小挣扎着长大,或许经历得太多,才渐渐失望、慢慢“剑走偏锋”,变成那样的“大魔王”吧。她舀了一勺“米其林三星”家常饭,也觉得食不知味起来,却忽然灵光一闪,她知道该怎么感(讨)化(好)石柏了!作者有话要说:已经下定决心尽量不和张末叶接触的柏哥:阿嚏!感谢:娃娃扔了1个地雷: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