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石柏黑着脸,把张末叶塞进摩托车车斗里——小丫头很轻,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少年们把摩托车骑得风驰电掣,晚风猎猎,吹散了狐城的暑气,打在隐隐作痛的伤腿上,张末叶终于有种身处这世界的真实感。行至华灯初上,路边摊如火如荼的烧烤香味儿争奇斗艳,大家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张末叶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吃过一顿饱饭,空落落的肚子也跟着鼓噪叫嚣。好在“柏哥”很有做大哥的样子,大手一挥,请全体小弟吃饭。日天日地的少年们,在黑夜的掩映下,暂时褪去桀骜嚣张,成了一群豪气的食客。“柏哥,那丫头怎么办?”大伙都涌.入烧烤摊时,一黝.黑的“花臂”少年问,那少年手臂上的“纹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是均匀的青色鳞片,大约是个鱼形变异。车子就停在大家视线范围内,即便不管她,她拖着条伤腿也跑不掉,张末叶闻着烧烤摊的香味儿,很没骨气地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看着石柏。此时,饥肠辘辘的半大小子们,都迫不及待地占座、点菜,“花臂”看看张末叶,又看了看石栢,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句“肉偿”,冲两人龇出一口大白牙,很自觉地扭头冲向伙伴们,只留下石柏和张末叶。石柏:“……”街灯暖黄,小丫头密长的睫毛被柔光打碎,给大眼睛镀了层水光,湿漉漉的。石柏认命地上前,一把抄起张末叶,心想:这是他救命的‘药’,总不能叫她饿死。张末叶没想到石柏不声不响直接就上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手忙脚乱间,她没找准平衡,一把捏住了柏哥的胸……前的茱萸。石柏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张末叶吓得忙缩回手,险些失了平衡,好在石柏反应极快,大手一托,张末叶就顺势抓.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少年虽看着瘦,可薄薄的肌肉极有张力,手.感颇佳,张末叶还从来没和男生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耳根有点发烫,可小鹿还没来得及乱撞,就对上对方复杂的眼神。——像是“不要占我便宜”的警惕。张末叶:“……不是!”你听我解释,我真是个正经人,是你们这部不正经!她才没时时刻刻找机会“肉偿”啊!……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伙十几岁的大胃王们,“食力”果然不俗,菜品大约是按“本”点的,老板乐得险些没笑掉假牙。张末叶莫名想起一句话:没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肉串儿外焦里嫩,孜然和辣椒裹挟着劲道的瘦肉,一口下去,烤化了的脂肪也在唇齿间化开,轻易俘获了这具身体长期被虐.待的胃,升起种名为“满足”的错觉。张末叶怀疑自己有“斯德哥尔摩”发作的预兆,竟觉得做“俘虏”,比在原主家里更安逸。只是,自己身无长物,他既然不要她“肉偿”,又不肯放了她,究竟为了什么呢?忽而,一阵尖叫、厮打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间或还夹杂着“你他妈染了头发骗我”、“奶血小贱种,你到我这儿混饭吃,我还怎么做生意”的咒骂,桌椅板凳的响动、起哄声、惨叫声连成片,一时沸反盈天,眼看着就要打过来。食客们有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也有紧张护好随身物品准备跑路的,张末叶是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朵,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这一桌少年都是不怕事的,那“花臂”跃跃欲试地弹起来,“柏哥,我去看看?”石柏长.腿交叠在一起,是个大马金刀的坐姿:“去吧,叫他们滚远点打,别打扰老子吃饭。”张末叶更确定他百分之百是重名了,若他真是那个奶血人“大魔王”,遇到同病相怜的人,怎么会这样冷漠?咒骂声越来越近:“竟然染了头发冒充正常人,到我这儿骗工作!”“端盘子也不用你!贱种就是狡猾!”按着《征服豪门:狐尾娇妻是影后》的设定,因为全社会的歧视,奶血人很难找到工作,看书的时候,只觉这是作者给大反派的变.态铺设温床,如今身临其境,张末叶不由得想到现实世界里那些艾滋患者、乙肝患者,甚至种族歧视、地域歧视,大多数人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遭受不公平待遇,不禁唏嘘:“奶血人也挺可怜的。”这句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在此刻鸡飞狗跳的喧闹里,只能勉强传进身边人的耳朵,石柏忽而转头看向她,染了夜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张末叶还没感受到他的视线,注意力就被吸走——“战局”扩大了,“花臂”气喘吁吁跑回来:“陈丰登和他们打起来了!操,那老逼叫人了!”张末叶倏地坐直身子,陈丰登?这个名字她也记得,是大反派石柏身边助纣为虐的得力干将之一。不会那么巧吧?“走!”石柏吩咐两个小弟看护张末叶,便一声令下,二十几个少年齐刷刷拍案而起,气势惊人。一行人赶到时,陈丰登正被几个大汉按着打,牛奶色的血流了一地。“奶血人还他妈学人家打架?”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狠啐一口,“弱鸡!比娘们儿还不如!”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呦呵,找来帮手了?”这些地头蛇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的嚣张气焰,一个光着膀子的大胡子,连正眼都不屑给,朝为首的石栢扬扬下巴:“小崽子,好狗不挡路,别耽误老子教训小贱种!”“妈的!”一黑发少年突然冲出来,直照着大汉的脸砸过去,这一拳出其不意,奈何大汉皮糙肉,被打得侧过脸,也只是吐出一口血沫,“好小子!”两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倒是石栢喝止住那黑发少年:“陈五谷!你和姜唐先把丰登带回来。”拖着一条伤腿,站在人群外的张末叶,吓得脚都软了。好的不灵坏的灵,随便那么一猜,竟然就猜中了!黑发的普通人陈五谷,白发的奶血人陈丰登,这对双胞胎不就是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黑白双煞”吗?和姜唐一样,都是大魔王身边得力的狗腿子。此石柏就是彼石柏!只不过,她穿书的时间线比较早,他还没长成那个丧心病狂的“大魔王”。所谓“大魔王”,豪掷善款,只为在孤儿院里放诱导异变的化学烟雾,威逼利诱,往囚犯体内注射剧毒生物碱,甚至用健康人做**癌细胞的培养基……坏得头顶生烟脚底冒脓。张末叶有心趁乱逃跑,却被押着她的两个小弟死死护在中间。几步之外,石柏目光扫过受伤的陈丰登:“你打了我的人,得给个交代吧。”“交代?哈哈哈哈,他说给他个交代!”大汉险些笑岔了气。“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讲江湖道义,回家写作业去吧!”地头蛇们跟着起哄,几个醉醺醺的大汉已然把石柏团团围住,看热闹的人群不由得发出一阵唏嘘,夹杂着兴奋的起哄,似乎觉得结局已定,毕竟这些醉醺醺的地头蛇,可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下手不会留情。张末叶也看得胆战心惊——那可是大魔王,会咬人的!眨眼间,那大汉照着石柏一拳轮过去,已经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大汉膀大腰圆,成年男子都未必禁得住这一拳,何况那样的少年人,场面必定极度血腥。然而,少年不躲不避,竟生生接下了那一拳!石柏的肌肉匀称漂亮,薄薄一层,并不纠结,显出一种蓬勃的少年气,可力量却毫不逊色,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效率感”,不肯浪费一丝力气,每一次攻击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又凶又狠。他动作奇快,接下攻击的同时,立即一个反转,便将接近两百斤的大汉按在地上,大汉的脸在砂砾上蹭出一条暗色血痕,嚎叫竟比刚刚被毒打的奶血人还要凄厉,听得人一阵牙酸,就在张末叶以为场面即将失控,转变成一场混乱的群殴时,石柏居然以寡敌众,将所有叫嚣的“地头蛇”都教训了一遍。速度之快,下手之狠,令人咋舌。说好的大魔王是个一头白发、满面病容、虚弱阴狠的“变.态”呢?不过,书中的“反派石柏”出场时已经快三十岁,几乎到了奶血人生命的尽头……在众人震惊又复杂的目光下,少年石柏轻易拎起最嚣张的大汉:“你刚刚说‘奶血人’都是弱鸡?我也是奶血人。”“你、你?这不可能!”奶血人不会有这样的爆发力,外貌也不像,那头发绝不是染的。“怎么不可能,凡事无绝对,什么群体里都有废物,”石柏扯起唇角,忽而狠狠将他贯在地上,居高临下地补充:“比如你。”石柏此刻的笑容,倒和张末叶印象中的“大魔王”渐渐吻合起来,即便青涩,也难掩狠厉乖张。他放开那大汉,却一眼看见人群里,呆愣愣注视自己的张末叶。不知怎么,那一刻,他居然有点心慌。石柏那个“顶级boss”般的阴冷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张末叶受到极大的视觉冲击,险些被吓哭,下意识往后躲,石柏却陡然停住了脚步,唇角的笑意消失,只剩冰冷:“你都听到了。”张末叶:“……”石柏没等她回答,大步从张末叶身边迈过,扬声吩咐:“带走,回去了!”她听到他是奶血人的事实了,石柏冷笑,自己在期待什么啊,怎么可能有人真会拿他这种人当人看,她不过是随口一句可怜而已,得知真.相后,自然怕他,嫌恶他,像所有人一样。由于某些历史原因,狐城存在着很多三不管地带,盛产小流氓、人贩子和诈骗犯,地下拳场,更是势力错综庞杂,这些半大小子出手不凡——尤其是石柏——路数倒像是地下拳击手……“地头蛇”们不敢再拦,任由少年们扬长而去。到“家”已是深夜,这里应该是远郊,和张家所住的“棚户区”的逼仄破败不同,同样是平房,但院落很大,虫鸣和着青草香,别有一种桃园度假之感。然而,事实离度假差着十万八千里。“关起来。”石柏冷冷吩咐,他从回程,就没再正眼看过张末叶一下。张末叶自己并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魔王,简直欲哭无泪。然而,她疲惫至极,即便心中忐忑,还是沾床就睡着了。一夜好眠,可第二天早起,竟发现房间门被反锁了,张末叶正纠结在大魔王家里砸门,和忍着尿.意憋死自己,哪种死得更快,就听门外传来了人声:“柏哥,沈老来问了,要不要把人送过去?”“就关在这里,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放她出来。”除了自己,石柏谁也不相信。门外重新陷入沉默,俗语有云,“一分钟到底有多长,完全取决于你在卫生间的哪一边”,诚不我欺。张末叶自认忍了一个世纪,弱弱敲门,小门板掀开后,却依然是石柏那张棺材脸。“……”“……”“有话就说。”眼见着小门板要重新合上,张末叶也顾不得矜持,红着脸大喝一声:“你过来!”院子里晨练的姜唐吓得一哆嗦,目瞪口呆地望向里屋,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柔弱的小丫头竟然敢这样跟柏哥说话,真是位女侠!“我、我单独跟你说。”“女侠”最后一句失了气势,声如蚊蚋,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n年后的狗粮#记者三喜:请问叶子,你和柏哥这样的大反派谈恋爱,会不会压力很大?张末叶:和他谈恋爱,我失去了很多。石柏(突然紧张):你失去了什么?张末叶:失去了烦恼。记者三喜:???行吧汪。*感谢:摸鱼儿扔了1个手榴弹千秋岁扔了1个地雷: ..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