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了手,放在他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和心疼。别伤心了,乖,有我在你身边呢。这一瞬间,厉靖言被深深迷惑。脸颊传来的触感十分温润,犹如一块上好的玉石。厉靖言的心脏也乱了几拍,越发难以自持。这仿佛是他身体自然的反应似的!放肆!殷牧悠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转换过来了。他是厉靖言,而非尧寒。厉靖言语气瞬间就阴冷了下来:刚才我们在做什么?对尧寒,殷牧悠自然而然的心软。对这个厉靖言可不是,刚才他还掐着自己。殷牧悠语气僵硬:做什么魔主自己不会看?厉靖言紧抿着唇:是谁?那个叫孟雨泽的,还是顾翊秋的?殷牧悠微怔,看来尧寒是第一次从他身体里苏醒过来?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厉靖言,刚才被厉靖言掐得太用力,脖颈传来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殷牧悠,眼前的人不认识他。都不是。殷牧悠态度略有些迟疑,你真的希望我去欺骗他们,伤害他们?可那些也都是你自己,等记忆、人格融回来的时候,你不会觉得疼吗?厉靖言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令他诧异的是,有人竟然会问他疼不疼?明明那种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再多的痛苦他都扛了过来,可眼前的人却像是温柔的清风一般,令他无从躲避。厉靖言心头更加烦闷,是气恼自己。滚。殷牧悠的眉眼间也染上了痛,瞥到一旁梧玄给他的木质发簪,便弯腰捡起。随着这个姿势,那长至腰部的青丝朝两边迤逦,几缕悬空,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殷牧悠走出门的时候,步子却完全没有停下,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是我错了,不该问你这些。如你所愿,我滚了。厉靖言心脏的位置都快炸裂,疼痛密密麻麻的缠绕在心头。他差一点就要追着他出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等厉靖言用灵气强行驱散了这些感情之后,他的眼中才恢复了平静。命令曲明接殷牧悠过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他欺骗、背叛那无法控制的四个人格。等那些人格伤心欲裂,失却防备的时候,自己就能把那几个人格收回来了。这些,绝不是自己的感情。厉靖言不断在心里这么强调。得想个法子,好生控制他,才能让他为自己做这件事。除了他,没人能办得到。厉靖言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平生第一次有人这样牵动他的情绪。除了那丢失的四个世界的记忆,他所能回想起来的几世里,全都是阴暗、扭曲、被人追赶、被人嫌恶的。他不明白对方都做了什么,才会让另外的四个自己对他如此重视。厉靖言的眼神越发冷,不管是什么,他都得重新取回身体的所有掌控权。厉靖言不知在里面坐了多久,外面下起了细雪,安静的淹没一切。灰蒙蒙的天空,从未见过天晴,这边是苦寒的极北。冰宫外长满了冰晶花,肆意的开放起来,就连花瓣的形状也那样锐利。厉靖言一时看得入了神,他不大喜欢这样的灵花,反而对凡间的玉兰花多有钟爱。也不知是随了哪一世的习惯。正当此时,愈微着急的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厉靖言说:魔主,不好了。何事?愈微向来身子弱,性子也安静,就连厉靖言也极少见到他跑成这样。那照阳山那个少主愈微咳嗽了起来,脸颊都被憋红了薄薄一层,属下原本在外采买草药,却不想在外面看见了他。外面?厉靖言那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沉郁,我不是令你们看好他吗?愈微解释着:是好好看着,可他一流血,冰宫的护卫简直跟疯了似的!属下也是路过遇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们清醒过来。厉靖言站起了身,一拂长长的袖摆,不由冷哼了一声。想用这种法子逃跑?那现在人呢?昏迷了。厉靖言眼瞳一缩,心中涌起些极奇怪的滋味。愈微怯弱的打量着厉靖言,魔主的身体向来都是由他照顾的,那残缺的阵法给魔主带来了太大的影响,直到现在都需要丹药维持。愈微踌躇了半天,便对厉靖言说:魔主,恕属下多言,他和魔主一起进入阵法,直到现在才苏醒过来,想必也受到了什么损伤。对方到底是照阳山的少主,我们也应当礼待你是想命令本尊?愈微讪讪的不敢再进言,将新炼制的丹药交给厉靖言后,便径直的离开了此处。刚一踏出门口,他脸上的表情便就之一变。这具身体还真是好用,不枉他夺舍一场。该怎么把那只凶兽的力量归为几用,看来答案还是在殷牧悠身上。愈微便是景丞,自从厉靖言破开了阵法,他的神识也跟着从里面逃出,便夺舍了这具身体。一时之间,愈微的脑子里浮现了许多事情,他很快便走到了殷牧悠所住的殿内。愈微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只见殷牧悠安静的躺在床上,嘴唇泛着苍白,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哪里像是之前痛骂自己的模样。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上面绣着几支慵懒的海棠花,秾丽的盛开。你还是这样安静的时候更美一些。殷牧悠的身上传来勾人的气味,说起来这具被夺舍的身体是一只猞猁。他之前完全没能感受过的气息,此刻瞬间感受得淋漓尽致。愈微的眼神晦暗不明,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朝前去轻嗅了一口。甘甜得犹如蜜糖一样,不甚至比之更甚,勾人夺魄,强势的占领着大脑的任何一个角落,完全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便轻易把人给俘虏。愈微捏紧了手,拼命抵抗者这股味道。他力气大得深深刺破了掌心,这种味道,完全是出自本能,能抵抗得住就怪了!愈微咬了一口舌尖,嘴里溢出了鲜血的味道。他又屏住了呼吸,这才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他想,若非殷牧悠是钳制厉靖言的利器,自己都有些心动了。殷牧悠这一睡便是五天,睁开眼便看到愈微在为他探脉。见他醒了,愈微不由露出一个纯良温软的笑容来:身体好些了吗?你是?我叫愈微,是个医修,魔主的身体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愈微笑着说,这冰宫上下也没几个医修了,全是些好战分子。殷牧悠艰难的从床上坐起身来:你怎么会来照顾我?是厉靖言派你来的吗?愈微摇了摇头:那天我看到你这么乱来,才不放心你才过来的,并不是魔主令我前来的。殷牧悠一听这话,心都被谁给揉了几下,泛起苦涩的味道。愈微又问,你是想离开冰宫?厉靖言让我滚,我难道还杵在这里碍眼不成?愈微一怔,殷牧悠这话谁都能听得出来是气话,看来失忆的厉靖言的确给他提供了许多机会。魔主就是这样,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殷牧悠紧抿着唇,不想自己刚才的气话被愈微看穿。他才见了尧寒,又答应了尧寒不再离开,怎么会舍得走?不过现在都已经过了五天时间了,和曲明的赌约也丝毫没有进展,殷牧悠不禁有些烦扰了起来,他还有些事得问曲明。见他不说话了,愈微轻轻握紧了殷牧悠的手,态度真诚而温和:你也别怪魔主,听说你和魔主一起进入那个阵法,应该会明白魔主的。照阳山不知使了什么诡计,令阵法逆转,被困在里面的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愈微眼底飞快的闪过复杂,待在阵心的厉靖言分裂了人格,而他和殷牧悠都作为进入记忆世界的人,殷牧悠本该和他一样。然而梧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些,用照阳山的灵脉蕴养他的身体,还请来山岭寺的大师花下满山洞的符文,以镇魂魄。他可就惨了,若非遇到路过的愈微,自己就要魂飞魄散,彻底死去。这一切,他都算在了梧玄和厉靖言身上。一听他这么说,殷牧悠却有些紧张了起来:你知道厉靖言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愈微刚想要开口,厉靖言便站在了外面,负手说道:你要问他,不如亲自来问我。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两人紧握的手,表情越发阴沉难看。愈微一见到厉靖言,便跪在了他的面前:参见魔主。厉靖言瞥了他一眼:我让你来照顾他了吗?愈微低着头,笑得有些难看。该死的厉靖言,失忆了还这么大的醋味。魔主,属下也是看在照阳山的面子上。这可是他们照阳山的少主,下一次大战即将来临,万一照阳山反帮了那群人厉靖言隐隐警告:本尊看你是为了私心?属下对魔主绝无二心,要是私心,也是为了魔主和极北着想!听了这些,厉靖言的脸色稍霁。殷牧悠正是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呢,他们两人要在自己面前吵,他就换个地方,省得看了他碍眼。殷牧悠刚想要起身,才惊觉自己的双腿虚软无力,竟这样摔倒在地。他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疼是疼,可自己的身体仿佛连痛感也变得麻痹。没事?愈微走了过去,小心蹲在地上同他平视。殷牧悠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便看见厉靖言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那眼底的担心,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殷牧悠瞥开了眼:愈微,你能不能扶我出去?不想在这里面吗?屋子里憋得难受。愈微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他刚为自己辩解了,打消了厉靖言的疑虑,现在帮了殷牧悠,岂不是令厉靖言视他为眼中钉一般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愈微却听见一旁的厉靖言气息紊乱。来极北这么久,他什么时候见到过厉靖言这样?明明还没记起呢,便生出这么多牵绊来。愈微笑了起来,甚至变本加厉,一把将殷牧悠抱起: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这样抱着你,你更舒服一些。殷牧悠只想让他扶着自己,没想到转眼就被愈微抱起来了。他说自己是医修,殷牧悠果真嗅到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十分清新好闻。愈、愈微别怕,想必魔主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厉靖言方才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现在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是抱你出去,我用得着说什么吗?殷牧悠一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和他对着干。他的手也搂住了愈微的脖子,那双眼眸望向他的时候,再无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只剩下一片冰冷。厉靖言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他简直是疯了。自从几天前见过殷牧悠之后,明明下定了决心想要利用他,可夜里渐渐会梦到一些事情了。仅有几副画面,他叫自己尧寒的时候。可单纯的因为这些,他便忍不住来找了殷牧悠,还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们两人斗气,便便宜了愈微。愈微抱着殷牧悠离开了此处,很快就带着他去了自己的灵田处。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种在里面的房子里,被愈微用巨大的阵法维持着阳光和雨水。外面是寒冷的冬天,这里面便四时交替,形成一个极其特殊的空间。整个屋子就仿佛是个温室,在苦寒的极北十分特别。清风徐来,带着些许花香,冲散了那纷乱的思绪。殷牧悠的身体略微暖和了一些,便连忙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刚才多谢你了。愈微很快就放开了他,自己怀里空了的时候,他心里竟还有些失落。没事。他知道这不像他自己,可自己仿佛完全不能拒绝他一般,就因为他夺舍的身体是猞猁?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但除此之外,愈微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愈微眼神微闪:能否把你的血给我一些?殷牧悠还伤心着,就听到了他的话,立马生出些警觉。你为什么想要我的血?实不相瞒,我似乎有些难以抵抗你愈微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之前还是我强行抑制了自己。殷牧悠语气微颤:你原型是什么?猞猁,这有什么关系吗?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他还没忘记曲明的话,照阳山的草木之灵全都来自于地球,这片玄阳大陆上根本就没有猫薄荷这个物种存在!也就是说,他在这群猫科动物里,简直是世上唯一一株、香饽饽一般的存在。妈耶,又来一只猫科动物。殷牧悠指着他骂:亏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愈微:抱歉,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若是得到了他的血,兴许能研制丹药,抑制自己的兴奋和冲动。否则等到以后,自己岂不是被抓到了软肋?这种事情,愈微绝对不要。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是想他刚要说,便被殷牧悠拒绝:想吸一口是?还哀求就一口是?告诉你!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猫,别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