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眼神闪烁,脸色尤为苍白:太傅在这里,孤不得不来。苏桓嗤笑一番,苏衍终究成不得大气。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是父皇瞎了眼,要把他过继给老荣王。他比苏衍强百倍千倍!苏桓把剑架在了苏衍的脖子上:你的命和慕今歌的命绑在一起了,他死,你死。苏衍双腿都在发颤,倒是想说出求饶的话,可此时暴露他只会死得更惨。苏衍只能朝里面大喊:太傅你别死,撑住啊!天色更加暗淡了,乌云遮盖了月光,如此阴晴不定,像是随时都会下雨。没多久,便有一人带着血前来:主子,昨夜我们被袭击了五个据点,聂添的人来了,快逃他还没说完,就直直的倒了下去。苏桓睁大了眼:不可能的聂添怎么敢,苏衍不是在这里吗?苏衍终于跪了下去,嘴唇泛白:我不是苏衍,我是詹遥我也不想的,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苏桓盯着他,目呲欲裂,竟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慕舒风?不对,是殷牧悠和君长欢分散了他大多数的注意力!还有叫詹遥的这个小子,故意出现在曲阳,又东躲西藏!好啊,好一招声东击西!若少了任何一环,他都不可能上当!苏桓的手捏得作响:原来是这样,苏衍得了你,也难怪我会输他一筹。他用自身做局。带走慕今歌,我们还有转机。医师一听这话,不由睁大了眼:使不得啊,他现在不宜挪动,否则的话伤口裂开,直接就会苏桓紧紧咬牙:就算是尸体,也对我有利,带走!诺。苏桓双眼赤红的望向了詹遥,举着长剑,捏住了他的衣领:听着!我不杀你,是想让你告诉苏衍,慕今歌在我手里!要想救他,就一个人来寻我,用他自己来换,我就放了慕今歌!詹遥几乎快吓尿了,身体一直在哆嗦。苏桓冷哼了一声,随后很快离开了荣王府。苏衍带着人杀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梨花的花瓣在微风细雨里飘摇。詹遥就跪坐在外面,仍然没能忘记苏桓看他的那个眼神。苏衍眼眶赤红,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他看向詹遥:今歌呢?詹遥张了张嘴:我苏衍见他着实没用,而方才照顾殷牧悠的医师被人给带到了苏衍面前,哆嗦的朝他跪下:陛、陛下。苏衍看到了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他的瞳孔狠狠一缩。浓郁到极致的香气沾染了这个屋子,还没来得及散开。平日的时候,只消一滴他就会魂不守舍,犹如吸食到了世上最好闻的东西,欲罢不能。可这么浓郁的气味,只让苏衍的心越来越害怕,生怕别人告诉他殷牧悠的死讯。医师不敢欺瞒,便把刚才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苏衍。他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刀子,狠狠戳进了苏衍的心脏,疼得他无法呼吸。苏衍哑着声音:他为什么要这么傻难怪我们会这般顺利,原来是今歌所为。祝月瑾也从外面赶来,眼露不忍。他今日算是明白了,今歌到底多么喜欢小皇帝,甚至不惜为他这么伤害自己。苏衍赤红着眼眸,狠狠的朝医师说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少!医师只能颤抖着:荣王有心招揽慕太傅,许诺只要太傅转投他的麾下,便不会再为难慕太傅。可慕太傅却拒绝了,之后便惹恼了荣王,太傅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后来,太傅眼睛看不见了,荣王便卸了那些锁链苏衍呼吸都紊乱了:什么锁链?医师低下了头:荣王说慕太傅聪明绝顶,唯有断了他所有的路,他才会乖乖的苏衍紧咬着牙关,这一刻真想把苏桓碎尸万段。紫寰宫密室一事,让他深刻的知道了那人有多厌恶束缚!那些不是锁链,于他而言,是将他拖入深渊的东西。他被带去了哪儿?苏衍像是失了魂魄那般。詹遥终于在此时开了口:荣王带走了太傅,他说若想太傅活命,便让陛下一人去见他,要一命换一命。苏衍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苏!桓!他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想要挖掉他的心脏,啃食他的骨血,让他永不超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桓带走了殷牧悠和君长欢,躲入了曲阳的深山老林之中,他虽然自负,也早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这里的负责人是施桢予,看守在宅子四周的人也大部分是他的人。在旧宅的密室里安顿下来之后,苏桓便发了怒,要找殷牧悠的麻烦。他走了过去,殷牧悠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君长欢就在一旁,月色被乌云遮盖,看不清他的表情。苏桓满是烦躁,不用想也知道,君长欢又多么痛苦和担心。他怎么样了?脉象比之前更弱了。苏桓冷眼望去: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诺,属下省得。苏桓勾起一个笑容:慕今歌这幅模样,若真的死了,我也不怪你。不过他的尸体得留下,我要让苏衍看看,所有关心爱护他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他,是什么滋味。君长欢终于有了反应,一双黑瞳就这么紧盯着苏桓。今歌就快死了?而苏桓连让他走得安详些都不让,还要这么折磨他。君长欢呼吸越发紊乱,长期以来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心脏的某处骤然坍塌。仿佛,是哪里坏掉了一样。王爷,我们会轮流守夜,您早些安歇。施桢予做了建议,他余光瞥到了君长欢,同他对视一眼。苏桓此刻已是累极,仍不敢轻易离开。施桢予劝说了许久,苏桓这才同意离开。君长欢被苏桓带走,就算是殷牧悠快死了,他也绝不会让君长欢陪在他身边。君长欢完全没有反抗,温柔全数褪去,心里只剩下了扭曲。他要为今歌报仇。夜晚过得如此漫长,天光逐渐散开。天空浮现起淡淡的青色,很快阳光就要驱散一切的黑暗。殷牧悠一直在流血,他身上那种噬魂摄骨的味道就成了最好的追踪之物。苏衍一刻功夫也等不了,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别跟过来,只身前往了树林深处。祝月瑾暗叫糟糕,而此时聂添也赶到了荣王府,见此情形不由呲目欲裂:你怎么不拦住陛下?也要我能拦得住!聂添异常着急,他就不该后赶来一步,处理曲阳那些事情。这个祝月瑾,真是一点儿也靠不住!你是慕今歌的挚友,定是希望以陛下的命去换他的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祝月瑾猛的朝他望去,揪起他的衣领:聂添,我告诉你。正因为我是今歌的朋友,才不希望陛下去救他!今歌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看着陛下为他丧命!祝月瑾长相雌雄莫辨,又总是扮作女装,说话极斯文。他还是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火,一时让聂添说不出话来。祝月瑾狠狠的放开了他,身影也没入了黑暗之中:我会找回陛下的。这一边,苏衍急迫的赶到了那个地方。跟着那些血腥味,苏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苏桓虽然留了话只让苏衍一人前来,可祝月瑾还是偷偷跟了过来。当然,苏衍明显有所发现,在半路的时候祝月瑾就跟丢了。他不敢拿殷牧悠的性命开玩笑,就算苏衍知道,祝月瑾跟着他的优势有多大。祝月瑾头疼欲裂,只能在这附近寻找了起来。他难得的穿了身男装,在深山老林里游走了起来。不知过去多久,祝月瑾才找到了那个地方。门口死了许多人,鲜血从青苔满布的石阶上流了下来,染红了外面的那颗大梨树的树根。祝月瑾心道糟糕,飞快的在里面寻找了起来。他没有苏衍的嗅觉,不能轻易找到那个密室。只是在一间屋子里找到君长欢的时候,他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血染红了他半张脸,他的衣衫凌乱,祝月瑾根本不敢往深处了去想发生了何事。见到祝月瑾,君长欢冷静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用一根发带将长发捆住。要找苏桓?他在里面。祝月瑾心口一紧,一步步朝床幔走去。苏桓睡在梦里,白色的单衣上渗满了血,从脖颈的位置蜿蜒而下,没入深色的床单之中。失血过多,导致他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可一看就知道,苏桓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了一刀的。君世子祝月瑾嗓子发干,竟找不到任何说辞。君长欢会成了这个样子,也有他的责任在。每一次的呼吸,心脏的位置就仿佛被戳了一刀,越是挣扎,那刀刃就越是刺到血肉里。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桓还没死,我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他死了,得好好折磨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祝月瑾眼眶赤红,紧紧咬牙:我说的是你!我?君长欢的目光散漫,我也没死。祝月瑾心疼至极,也自责至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桓会君长欢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不是很好?什么?今歌教会了我一样东西,要学会利用别人保护自己。苏桓也教会了我一样东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代价是自己。祝月瑾哑然:不应该的没有什么不应该,只有值得或不值得。君长欢眯起眼,我竟从未有过这样快活的时候,从前我太过软弱,总是刀板上的鱼肉,现在我能拿起刀做那个屠夫了。祝月瑾身体微微发颤,不应该不应该这样的。可他无法说出一个字。对于君长欢来说,苏桓可是他的杀父仇人,这段时间苏桓又不知怎么折磨他的。那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遥想前一段时间,他还沉浸在要杀光名单上的那些人报仇之中,托了殷牧悠的福,他好不容易清醒一些了。当时的他,是不是也跟君长欢一样疯魔?不过,你倒是先找到我这里来了。君长欢的声音极冷,他对待一切全然漫不经心,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名字。今歌呢?你们救出今歌了吗?作者有话要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施桢予有帮忙。第28章大雨霶霈, 雨终于越下越大了。快临近四月, 那些雨滴也不再如杏花春雨那样缠绵, 从窗外飘进来一些的时候, 竟有些寒冷到刺骨。施桢予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本惴惴难安的想让君长欢早点动手, 却没想到看到了祝月瑾。他愣在原地:你是?施桢予不认识自己,祝月瑾倒是认识他。他不仅受了詹旭然的挑拨, 还和慕舒风有所接触。我是陛下的人。施桢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陛下总算是到了。如今我的人和荣王的人缠斗了起来, 孰胜孰负还不知道呢, 你们来了也让我安心不少。可惜只有我和陛下两个人来。施桢予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他的声量骤然拔高:就你们两个人来?是啊, 陛下还不知道我来了, 否则我们两人怎会分开行动?施桢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左思右想之下,顿时恍然大悟:难道陛下是听信了荣王的话, 若是他不单独一个人来的话, 太傅就会有危险祝月瑾没有说话, 但显然已经默认了施桢予的话。施桢予涨红了脸:糊涂啊!荣王糊涂, 怎么陛下也跟着一起糊涂!这是陛下自己愿意的。祝月瑾一句话, 就把施桢予给噎住。他甚至不知道皇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全都栽到了慕今歌这个妖孽身上。先帝如此,陛下也是如此!祝月瑾不欲再和他争辩这些,反而把目光放到了床上:苏桓怎么会昏迷了?施桢予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祝月瑾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个宅子都是我为荣王修建的, 这些年我极不受重视,能得到的差事也无非是修筑工事之类的罢了。荣王应当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却能制住他。祝月瑾这才发现,屋子里燃有异香。祝月瑾经营风自楼多年,自然而然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苏桓疑心颇重,单纯的迷药根本无法下手。屋子里这异香,再加上君长欢身上熏染的混合在一起,便足以让人意乱情迷。他眼底含了悲痛,没想到君长欢竟然这么牺牲。然而君长欢却丝毫不在意:自从来了这荣王府,我身上的熏香就变了,苏桓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今歌身上,他如何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