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牧悠头疼万分,他明明来这里之前,这张脸的确是被人毁了容的!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影响就有这么大了。[现在主人的血对猫科类的妖物来说只是三分毒,以后]殷牧悠打了个寒颤:[打住!]可怕,真是可怕,一点儿都不能联想!殷牧悠很快就没入到了水里,热气升腾之中,视线也变得模糊。这样的画面,任谁看了都要血脉偾张。那白色的雾气里,仿佛裹的不是凡胎肉体,而是无边的春色一般。然而在浴桶里的殷牧悠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想起自己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出现在镜子前的,明显是一张被毁容的脸。上面的刀疤纵横,还有被人用剪刀戳出来的印记,光是照照镜子,就能吓死一帮人。原主以往是一位翩翩的士族公子,自然受不得这些,便整日以面具示人。他没有撒谎,这张脸的确是被毁了。若不是这一个月来,日复一日的被殷牧悠原本的血脉和容貌所侵染,这张脸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小半个时辰后,殷牧悠沐浴完毕。他正要起身,就听到外面的清石急忙来报。清石语气急促,跪在外面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大人,不好了!出什么事了?李耀暴毙而亡了。殷牧悠脸色微变,很快就从浴桶里走出,跟着清石一起走到了放置李耀尸身的屋子里。李耀的尸身用白布覆盖,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殷牧悠看向那边的医师:果真是暴毙?医师答道:忽然间就吐血身亡,查不出任何毛病。殷牧悠眼神微冷,对于程江,李耀的确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不过李耀是苏桓放在程江身边的人。如果不是殷牧悠清楚剧情,这条线索怕就要断了。到时候苏桓会完全被隐藏在暗处,他查也只能查到程江和詹旭然,以原主的性格自然会把一切都算到詹旭然的身上。而后苏桓就来个坐收渔翁之利即可。若非今日设下的鸿门宴,逼苏桓乱了手脚,他也不会冒险对李耀动手。殷牧悠朝李耀的尸体望去:怕是无色无味的□□。太傅既然怀疑,那属下便去查查。不仅要查,还得装作查出了一些东西的样子。医师微怔:这是何意?殷牧悠望向他,冷冷的启唇:逼幕后之人乱了手脚。医师立马就明白了殷牧悠的意思,心中恍然大悟。那人能冒着危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李耀,也是害怕李耀说出什么来。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样虚张声势,或许还真的能逼敌人从暗转明。诺!医师眼神发亮,心里敬佩万分。太傅果然是太傅,如此深谋远虑!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夜风里伴随着寒风和玉兰花的冷香,从微张的窗户里渗透进来。殷牧悠走了出去,清石也连忙追了出来。他小心的站在殷牧悠身边:大人,那李耀突然间暴毙,怕是其中有鬼。现在因为程江的事,全皇都的势力都紧紧盯着咱们呢,若是今晚的事情走漏了风声怕什么,天塌了,不还有我撑着么?清石一时感动,望向了殷牧悠。就是这个瘦弱的肩膀,撑起了大周十年。大周上下都觉得太傅弄权,是个无恶不作的奸佞,而他和清凌却不这么想。他们跟在太傅身边最久,最明白对方是什么想法。清石的心脏忽然间被揪着疼,这样的太傅不该受天下的唾骂。草丛里,忽然间耸动着,发出细细嗦嗦的声音。清石立即就戒备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刺客,毕竟今天李耀的暴毙,绝非偶然!他拔出腰间的匕首,朝那边走了过去。似乎清石的样子真的吓人,从草丛里发出一声极细的求救声:喵~咩~小奶猫的声带尚未发育好,比起喵的音,那个声音更接近于咩。这声音,短暂而急促。清石收了匕首,木愣愣的把草丛里的小奶猫抱了起来:大人,是猫。殷牧悠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他和清石怀里的奶猫遥遥相望,小奶猫圆溜溜的眼睛渴望的看着他,似乎等着他的抚摸。殷牧悠觉得,比起对方,他更像是只炸毛的猫,戒备的盯着那边看。清石一个练武的彪形大汉,却意外的喜欢这些小动物。他笨拙的抚摸着小奶猫,一脸的傻笑。而他怀里的猫却朝着他龇牙咧嘴的威吓,极其不满这个人的抚摸。清石一点儿都没介意,反而哈哈的笑了起来,走到殷牧悠身边:大人,我能养它吗?殷牧悠浑身僵硬,睁大了眼:养?清石把怀里的猫抱到殷牧悠眼前:多可爱啊。殷牧悠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这下意识的动作,清石没留心,但小奶猫的眼底却闪过疑惑。殷牧悠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你养。他背对了过去,好掩盖自己的慌乱,天知道他现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当殷牧悠准备离开的时候,清石怀里的小奶猫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他的怀抱,在后面蹭了蹭殷牧悠的脚。殷牧悠肉眼可见的僵硬住了。小奶猫像是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忽然就粘住了他,死活不肯离开殷牧悠身边。喵呜~抱、抱走些!殷牧悠的声音都抖了,尾音就此拔高。小奶猫眼底浮现一缕精光,谁想得到,这个天下闻名的男人,以心狠手辣着称,竟然会怕猫?旁人要是知道,怕是要笑掉大牙。对方似乎刚刚沐浴过,他如墨的发丝就这样披散开来,浓烈得像是泼墨山水那般,发梢还沾湿了水珠,滴落在白色的大氅上。月色凄清,白雪骤然落下,这月下之景,美得宛如一幅画卷。这只小奶猫,其实就是苏衍。苏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昨天他原本打算就这么回宫的。舅舅为他准备了马车,然而谁料到车夫竟然被人冒名顶替了。车夫原本是想跟他同归于尽,苏衍自然拼死抵抗。没想到,快速行驶的马车就这么翻了车,他被甩了出去,滚到了一个草木茂盛的地方。苏衍醒来之后,自己的身体就成了这样。他幼时曾变成过这样一次,被母妃给小心的藏了起来,为了掩盖他身上的妖族血统,母妃甚至一次次的打碎他的妖骨,为的就是不让他长大。妖形的他,从此只能以这样柔弱的幼年姿态而活。他的原身该是紫云豹,全身通黑,只有在成年的时候,额头才会出现紫云的标志。或许是太柔弱了,总被人误解成猫。没想到他的太傅竟然怕猫。苏衍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笑意,可想起昨天舅舅所言,苏衍的心头又覆盖了一层阴霾。慕今歌,曾为先帝禁脔。罢了,你带下去养。殷牧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石自是欣喜,刚想过来抱起苏衍,就被他咬了一口,身影很快就没入了草丛之中了。清石满满失落,那表情仿佛小奶猫不要他养,是人生一大憾事。殷牧悠站在原地,望着那只离去的小奶猫:看来它是不想让你养了。比起属下,它似乎更亲近大人。殷牧悠浑身僵硬,一点儿都不想要这种亲近。现在是这么软萌可爱的样子,等它伸出舌头舔你、咬你的叶片的时候,就知道可怕了。殷牧悠微怔,这样想来那只猫还挺像苏衍的性格的。平日里看着乖巧,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一口了。不过偶尔露出爪子的小东西,他并不讨厌。多日来紧绷的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缓和。昨夜入睡的时候,难得一夜无梦。殷牧悠正在用早膳,清凌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宫里连夜传出消息,说是陛下不见了。此言一出,惹得殷牧悠昨夜稍微缓和的心情骤然消失。陛下不见了?殷牧悠直直的望向了清凌,心绪汹涌澎湃,此事可真?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作者:豹子怎么叫?苏衍:嗷~!!!作者:猫怎么叫?苏衍:喵呜~作者:夭寿了,一只豹子为卖萌竟学猫叫!苏衍:第7章国舅爷已经封锁了这件事,这消息还是李德忠公公拼死送出来的,应当没错。李德忠是苏衍的贴身太监,他也是太傅府的人。既然是他送来的,那这个消息就不会假了。没过多久便是国宴,这件事情怕詹旭然也不好收场。殷牧悠轻笑了起来,已经等着看詹旭然的笑话了,清凌,帮我更衣,等会儿咱们就去风自楼。清凌微怔:大人不是昨天才从风自楼回来吗?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去。殷牧悠眯起眼,风自楼是贩卖消息的地方,自然得靠他们把陛下失踪的消息传出去。清凌睁大了眼,恍惚间明白了殷牧悠的打算。程江的事还不知跟詹旭然有没有牵扯,只不过詹旭然前段时间给他们使了这么大的绊子,不回击完全不像是太傅府的风格。该给詹旭然挖挖坑了。清凌恭敬的为殷牧悠更衣,他的手触碰到那缕青丝时,一如银河似的迤逦而下。这人全身上下都清雅素淡,唯有乌黑的发丝仿佛浓墨重描而成。清凌表面梳得格外认真,一时却有些心猿意马。若是旁人见了此刻的殷牧悠,怕是要失神许久。清凌不敢再多看,只觉口干舌燥。他对大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可近来,他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像发光体一样吸引着众人的视线。这种美,一日比一日尤甚。不知不觉,殷牧悠已经梳洗完毕。殷牧悠很快就到了风自楼,这里乃是一个风雅的茶楼,无论寒门和士族风自楼都会招待。前提是,你要有才。当初风自楼开张做生意的时候,许多人因为这个噱头去了,然而去过一次竟迷恋上了。而风自楼在那之后,也成为这皇都数一数二的风雅之所了。那里的楼主叫做祝月瑾,只有少数人知晓,祝月瑾是个思念妹妹成狂、整日女装示人的疯子。虽是个疯子,除了爱穿女装、精神分裂的把自己当成祝月清外,基本是个难得的人才。清凌,你在风自楼正门等我,别跟着我进去了。诺。当殷牧悠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侍女带着他到达了顶上的阁楼,楼道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支红梅,四周暗香浮动。阁楼之中,祝月瑾正举着酒盏,看着下方的歌姬跳舞。他的眼底黯淡无光,显然是走神了,想起了某些伤心事。楼主,太傅大人到了。祝月瑾丢了酒盏,脸上顿时露出花一样的笑靥:今歌你怎么有空来找我?月瑾。祝月瑾眉头一蹙:我是祝月清,你唤我哥哥的名字作甚?殷牧悠随意坐下:别闹,今日是找你说事的。祝月瑾穿着灼红的衣衫,他就喜爱这样艳丽的色彩,一般君王才配用朱红、正红,他这却不算是,而是比朱红更娇嫩的桃红。祝月瑾和祝月清原本就是龙凤胎,祝月瑾的脸本身就偏女气,穿这样的衣衫更衬得他雌雄莫辨,眉目精致。有事才来找我,我还恼怒不得了?两人僵持着,互相对视。那些歌姬和侍女们早就退下了,这房间里只剩下殷牧悠跟祝月瑾。祝月瑾凑了过来,嘴角挂着媚笑,在殷牧悠的耳边低声说:卖你一个消息,三日后,风自楼,慕家安排了慕雪兰进献一支舞。殷牧悠眼神变得幽深:她想做什么?你该问问慕家的人想做什么?他们可打算把慕雪兰塞到陛下的后宫去,特意制造的这出好戏呢。三日后陛下要来风自楼?祝月瑾轻笑:你猜。殷牧悠面色微沉,细细思考起来。祝月瑾眯起眼,企图拿开殷牧悠脸上的面具。可他刚一动了动手,就被殷牧悠反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脸。祝月瑾耸了耸肩,仔细的端坐好:哼,无趣。祝月瑾整理了下衣衫,他一垂眸,就看向了院子里的红梅。那些红梅似血一般红,让祝月瑾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不再如刚才那样疯疯癫癫。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久了。祝月瑾的眼神不再如女儿家柔媚,而是带上了痛苦:慕今歌,你当日为何要救下我?我当日救下的是祝月瑾,你不是祝月清吗?祝月瑾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的气势随之一变,那张脸丝毫不带半点女气。方才想让你骗骗我,你非得拆穿。现在我清醒了,你又明知故问了?妹妹祝月清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两人的命运却全然不同。祝家先人曾和妖族成婚,明明祝家几代都是正常人类,到他们兄妹身上,却觉醒了半妖之血。祝月清是为护着祝月瑾而死的,那一日后,祝月瑾就疯了。当年你若是早点到,月清也不至于连个尸体也没留下。就算我早些到,保住了她的尸身,也听了殷牧悠的话,祝月瑾像是再也忍不住那般,咬紧了牙关:我和你合作,为你办事,就是想把当年的人一个个的揪出来,替月清偿命,最后那批名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