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笑娘只一福礼,道了真的不用后,便看也不看他地转身入庙。待她们母女三人入了庙中,捻了香烛之后,诚心诚意地祷告了一番,然后施了香火钱,又替父亲求了个平安符便先下了山。乔伊游山没有尽兴,不过看在笑娘裙摆湿透的情况下,并没有太多言语,便也跟着一起下山了。待回府的时候,笑娘换过了宽松的便衣,端坐在了窗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番韶华公主若是对自己上了心,那么类似的迫害将接二连三,依着她的心性,不会大发慈悲的。只有撇清关系,让公主知道自己绝不会与世子爷扯上关系,才能免了一场灾祸……就在笑娘想不出头绪来时,爹爹的一位老友前来拜访。此人正是一直给褚家店铺供货的洪爷。他这几年虽然也前来拜访爹爹几次,可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这位洪爷说起来也是一位人物,早年的发家有些灰黑不明,人脉甚广,交友四方。只是笑娘也是听爹爹含糊提起,并不知这位爷的大名是什么。不过洪爷来得不巧。爹爹因为护送盛家回到乡野老家,加上料理丧事,这时还没有回来。因为母亲怀了身孕,于是笑娘便陪着胡氏一起接待了这位洪爷。洪爷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扑空了。他这次来京城还带了自己的女儿洪萍,原本是想暂时托付在好友褚慎的府上几日,没想到他却不在,而自己要远行,一时不方便带女儿在身边,不觉为难。笑娘倒是知道父亲若在,定然是要应承下来的。她们全家可都承着洪爷的人情,自当好生待他的女儿。而在胡氏看来,家里女孩子多,这位洪小姐留下来,多添个玩伴也是好的,于是也应承了下来。洪爷是个行走江湖的爽快人,见胡氏应下,便先谢过了弟妹,给女儿洪萍留下了一个丫鬟和老妈子后,便领着属下离开了。笑娘仔细打量着这位十七岁的洪家小姐。若是不说,谁也看不出这是位吃穿不愁的小姐。也许是跟她的爹爹常年跑船的缘故,这位长得英挺的小姐皮肤黝黑,头发也不过简单打了麻花样子,耳朵上居然连耳洞都没有。看她那短衣襟的打扮,应当是个会武的。洪爷交代的清楚,自己的女儿跟在他身边越发的没有女孩的样子,此番寄住在褚府上,便是希望女儿能跟着褚家的小姐们学学规矩,学些女孩的样子将来也好嫁人。只是这位洪小姐像是不情愿的样子,从她爹爹走后,便生着闷气。笑娘怕冷落了客人,所以见洪小姐传话说不吃晚饭了,便亲自端着托盘来给洪萍送饭。本来担心碰个冷脸,没想到正在院子里舞枪的洪萍却收手抱拳道:“我这一来,竟给大小姐添了麻烦,原本真是不饿,寻思着晚些再吃,却劳烦大小姐亲自跑了一趟。”笑娘笑着道:“你比我年长,只管叫妹妹便是,何必什么小姐这般啰嗦。”洪萍向来喜欢爽利人,见笑娘并非那种端着官架子的小姐,倒是心生好感,冲着她露齿一笑。笑娘只看到黝黑的脸上一道白光,觉得洪小姐的牙是够白的。不过既然洪爷有交代,笑娘少不得要替洪家姐姐安排些功课,将茶道插画,还有各项礼节安排成课,教授这位洪小姐。不过,洪小姐似乎不耐受这些,学得十分的不耐烦。若是家里她老子请的嬷嬷,她老早就要掀桌子了。可是看看褚家小姐长得娇柔不结实的模样,只怕自己惊吓着她。洪萍是强忍着,没精打采地熬度了下来。笑娘倒是能理解这种偏科体育生的痛苦,也不想太煎熬了这位娇客。没过几天,便安排着洪萍上京城的街市里逛逛。不过洪萍对于首饰衣服都不感兴趣,只在卖弓矢猎具的店铺逗留甚久。笑娘此番带了两个丫鬟,还有两个负责跑腿的小厮,加上洪萍随身的丫鬟,一共是五个下人。因为并没有想远走,只在附近的街市里走走,她们并没有坐马车。可在走到一处街巷的时候,街上有人因为买货而吵闹起来,不一会便围拢了一堆人过来。等笑娘回头时,却发现那五个仆人竟然被人潮隔断,不知被阻在了何处。眼看着又有人涌来,要将她和洪萍阻断,那洪萍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笑娘的手,将她扯到街角一边。原本二人是打算站在这,跟走散的丫鬟仆人汇合。可是没想到,突然有三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窜了过来,伸胳膊便将她们俩个往堆放着货物的暗巷子里扯。按理说,三个壮汉拿捏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加上凶徒是有备而来,手里捏着破布绳子准备堵嘴捆绑,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可惜他们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两个小姑娘竟然都不是吃素的!笑娘使的是跆拳道的剪刀脚,一个倒立就使用惯性巧劲,将扯着她隔壁的壮汉放倒了。而那位黑脸的姑娘,简直是他妈的夺命母夜叉。闷声不响地从脚脖子上摸出了一把短匕首,直接给准备扯开她前襟轻薄的歹徒抹了脖子。当一股子热血在暗巷子里喷薄来开时,剩下那两个恶徒,都傻了眼了。洪萍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些时日憋闷着了,可算是逮到了过瘾的机会。见剩下两个小子想跑,只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起刀落,竟然将那两人的脚脖筋子给挑断了然后便踩着那两个人,捡着无关紧要的地方捅,直逼问他们意欲为何。说实在的,这三个人乃是京城里拐人的惯犯,他们自成一党,手下十几号人,有男有女,钻门挑拣着街市热闹时,拐些良家女子孩童卖钱,乃是京城十足的祸患。他们向来是拿捏妇孺若羔羊,哪里遇到过这等母虎?只被捅得嗷嗷哀嚎,然后说道:最近有人找上他们,给了丰厚的钱银,只言明让他们盯紧了褚家府宅的女眷。待得家里那位年长的小姐出门时,寻了机会掳进暗巷子里,毁了清白,也不用发卖,到时候只将她的衣服扯烂了,将她推出巷子,暴露在人前便好。这样的差事,有貌美的姑娘玩,又有钱银拿,当真是难寻的。于是他们便应承下来我,伺机而动。于是今日盯梢的见那褚家小姐出门了,便各司分工,隔开了褚家的丫鬟仆役,准备那褚大小姐落单动手。哪知道那位黑脸的小姐一直紧拉着褚大小姐。剩下三个依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便寻思着大不了买一送一,贡献一把精力,再多糟蹋一个便是了。却不曾想,那位黑脸的竟是这么要命的女阎王,看那刀法许是个乡野杀猪放血的屠户?待洪萍问清了因果,跟笑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可再问那两个人,雇佣他们的是何人,便再也问不出了。没等笑娘开口,洪萍便道:“你是官家小姐,名声要紧,跟这事儿可扯不清,你先走,我来善后。”吴笑笑向来是替别人揩屁股善后的,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听到了有人要替自己善后圆场,感动之余道:“怎么能留你一个人?难道你就不是姑娘,不要名声了?将这几个人放在这,我们走吧!”毕竟洪萍已经杀了一个人,就算那人死有余辜,她们属于正当防卫也要有一番牵扯,她可不能将洪萍一个人善后,还是先离开,再报官好了,结果没等笑娘将话说完,洪萍又是一个手起刀落,将剩下的两个人也捅了动脉放血,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笑娘出了暗巷子,顺着小街便回府去了。吴笑笑前世今生都是算是守法公民,从来不逃税漏税。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被个连环杀手拉着返家。等回到府上,笑娘急得原地打转。只跟正换衣服的洪小姐道:“怎么可全杀了?这怎么跟官府对峙?若是有人找上门来……”洪萍却不以为然,对她道:“放心,我在巷子口留了记号,又让丫鬟留下,一会我爹在京城的手下自然会去收拾残局,不留半分痕迹。不然的话,就算将那几个人拿到官府,他们一旦说出你的名字来,都要坏你名声,让贼首如意了。不过你这是得罪了何人?竟然这般歹毒地待你。”笑娘不知洪爷的底细,但是看着这个情形,他的女儿算是尽得了江湖黑道的衣钵,什么女学都改不过来的。不过说句心里话,若非这个手起刀落就杀人的小姐在,恐怕自己今日就要赤膊街头,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了。韶华公主,你欺人太甚!可是话又说回来,看洪萍今日这般的表现,实在不是个寻常人物,怎么原著当中,并没有提起过这位小姐……不对!在原书里的确是有位姓洪的女子。只不过她应该出现在男主成年,逐鹿中原之时,乃是北方五省的绿林盟主。而且这位女枭雄也不叫洪萍,而是叫洪恨!第48章笑娘想得入神,一时静默了。而洪萍却以为她是被方才巷子里的变故吓着了。毕竟是个年轻的官家小姐,没有经历过风浪,骤然见了杀人,难免会忐忑。就在洪萍想着用什么法子来哄得她守口如瓶,不将此事传扬出去时,笑娘开口道:“那些个拐子还有同伙,久不见出来必然来找,若是找寻不到,要么是来找褚家的晦气,要么就是寻了背后的黑手再做道理。我前些日子恶了韶华公主,这黑手说不得就是韶华公主。无论幕后黑手是不是韶华公主,必定要再寻了拐子们问询。萍姐姐若是方便,不知能不能安排些好手盯梢着来寻的人,再顺藤摸瓜……”说实在的,洪萍可没想到这位文文弱弱的小姐这么上道,很快就从劫持的彷徨里镇定下来,想着下一步的举措了。她挑了挑眉,冲她抱拳道:“请小姐放心!你我的父亲乃至交,既然有人冲着褚家过不去,我洪某自不会袖手旁观!”笑娘没想到走一走田园风的剧情,居然还有江湖侠义,饮血情仇,便也入乡随俗,学了洪萍的样子抱拳相谢。不多时,走散了的褚府家仆纷纷回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叫着两位小姐不见了,可守门的仆役却说,两位小姐早就回来了。等寒烟看见笑娘和洪萍安然无事地从房里出来,才长舒了一口气,直喊着阿弥陀佛,直叫两位小姐下次可莫这么吓她们,真真是魂儿都吓散了。笑娘只微笑着不语,可心中却在想,此番只怕有些人的魂儿是真的要惊得散了吧……再说那暗巷子里,果然先后来了两拨人马。那三个拐子的同伙,在街头制造了混乱,见那三人得手了后,又刻意缠住了褚家的那些下人一会。可是久久不见巷子里有动静,心中未免生疑。于是便是各自收手,候在巷子口等着人出来。又过了一会,还是无人出来,其中一个婆子便探头入了巷子。原以为是那两个官小姐细皮嫩肉,让三个色坯弄起来没完没了。可是一进去才发觉,里面只有堆积的破旧竹筐和垃圾,压根没有半分人影!这下子,拐子的同党们可心里画魂了。只想着这连人带姑娘的都是弄到哪去了?拐子里有心细的,察觉到巷子的地上似乎铺垫了炉灰,便用脚拨拉开,又发现地上全是水痕——天未下雨,有人刚刚洗地……若是凑近了仔细闻一闻,隐隐还有血腥的味道……踹开炉灰后,便看到一地没有洗干净的隐隐血痕,看样子淌血的却是不止一个!那褚家并无消息传出,也不像丢了小姐,或者死了人的样子啊?那便是……这下拐子们全炸开了!不过是拐个良家,就算被抓的话,使了银子疏通也罪不至死啊!这青天白日的,三个汉子平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鬼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也不知到底是何人下的手?想来不是官府,若是官府行事,一早就闹得满城皆知了,哪里会如现在这般诡异的平静?就这么五天过去,就在拐子们慌神之际,花银子雇佣他们的那位爷现身了,绷着脸儿问,既然收了钱财,怎么不见个动静,可是虚晃他一朝?拐子们一个个都急红了眼,哪里管他是何处的大爷,只压着他去看那巷子里处处可疑的痕迹,直说若是寻不着三个汉子,便要与他没完。幸而那爷是带了手下的,最后便是狗咬狗,互打了一顿,这才被扯得衣领子歪斜,顶着抓花的腮帮子回去禀报了韶华公主。不过是弄个武官的继女。这样的事情,韶华公主做得多去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闹出这么诡异蹊跷的。韶华公主听到最后,只瞪眼道:“莫不是那些泼皮拿钱银不办事,诓骗着你?”那个跟拐子碰头的侍卫摸着被抓伤的脸道:“看着也不像啊,其中一个没了影的亲娘,哭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只说那三个人是拽着褚家的姑娘进了巷子的,也不知怎么的,姑娘平安回府了,拐子们都没了……”韶华公主眯了眯眼,又听那属下道:“莫不是那褚校尉暗地里布置了人手看护了他家的女儿?若真是如此,被褚慎发觉了便不妙了。如今他在太子的眼前正红着,若是在太子或者圣上面前奏上一本,岂不是麻烦?”韶华公主听了冷哼了一声。她自小是跟二哥亲近些,可惜皇储不是二哥,她又同太子的关系有些疏远,倘若真被褚慎抓了把柄告御状,的确是有些麻烦。不过她倒是不怕褚家知道,就是要让他家里的人都知道,敢跟她韶华公主争抢,都没有好下场!若是那笑娘知道些好歹,离得萧世子远些,不碍着她女儿的事情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