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似乎毫不意外他知道自己, 客气道:“叶总,久仰。”
“寒暄就免了。”
叶敛还惦记着屋里的人,不想做无用的社交。
“陆老板的消息很灵通。”
“是啊,毕竟那么一个不听话的定时炸弹, 我总要费心思盯着些。”
那边人无奈道, 似乎对孙付嘉的所作所为也颇为头疼。
叶敛直白道:“陆总深夜来电,想让我放过他?”
那边沉默片刻, 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叶总肯不肯卖陆某一个面子。”
“不行。”
那边早就料到叶敛的反应, 并不意外, 生意人做事讲究一个“谈”字,万事好商量。
“那叶总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
叶敛不说话。
那边又道:“孙付嘉交给你处置, 我不插手, 你放过孙家其他的人。”
叶敛失去耐心,手撑着栏杆, 直起身子。
“孙付嘉, 孙杏。”
“可以。”
对面很爽快。
叶敛:“我还要一个人。”
那边了然,“孟进?好。”
叶敛嘲讽地笑了笑, “陆总还真是什么都清楚。”
对面笑而不语。
叶敛:“挂了。”
“等等。”
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而后风声涌入话筒。
夜风将那边的男声吹到有些失真。
对方似乎终于摆脱了什么烦人的困境一般,再开口时,虚伪的客套感消失,语气轻松,带了几分肆意。
男人拖着一口慵懒的京腔,拉长音节, 慢悠悠道:
“有机会的话, 咱们可以坐下来聊聊, 当然, 只聊合作。叶总要为夫人撑腰,陆某绝不干涉。”
叶敛沉默片刻,“好。”
“叶总的能力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那边人懒懒笑着,“期待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两边又同时沉默下来。
大半夜的,实在没什么可聊。
挂断电话前,叶敛说:
“陆老板,你应该清楚,垃圾就应该安然地躺在垃圾堆里,不应该捞出来脏人的眼睛。”
那边哑然,笑道:“是我管教不严,下次见面,给叶总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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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年半夜被一声惊雷吓醒,意识朦胧时,她下意识往旁边伸手。
胳膊刚抬起,自己就被人紧紧抱回怀里。
“嗯?”男人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上,声音的震颤通过相贴的身体传了过去,“做噩梦了?”
孟年睁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她蜷起身体。
“怎么会下雨?我……我的画板……”
“都拿进来了。”
刚刚叶敛挂断电话就感受到了雨落,顺手帮她都搬了进来。
小姑娘对他的那句询问置若罔闻,身体却在不自觉的发抖。即便她在尽力掩饰声音里的不安与颤抖,可叶敛还是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她是不是在害怕。
她依旧在逃避,但这次叶敛不会放开她,更不会逼迫她开口。
他已经猜到了原因。
“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年沉默了几秒,“没有。”
她蜷缩着,想抱住自己。膝盖向前屈起,脚正好踩到男人的大腿。
熟悉的姿势,却是陌生的处境。
以前每个雷雨天她都是独自熬过去的,团成一团,缩上一夜,只要等雨停就好了。
南城的雨一向不会下得太久。
可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孟年的脚趾拘谨地往里抠了抠,惹得身后人呼吸微沉,横在她胸前的手臂收得更紧。
她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听他规律的呼吸,听外面嘈杂的雨声,还有令人害怕的雷声。
半晌,终于还是在他怀里慢慢转身。
叶敛终于等到这一个时刻,在察觉到她翻身动作时,他便按住她的肩膀,扶着她面向自己。
翻转的过程是缓慢的,孟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小小期待。
她竟很喜欢和叶敛一起面对这么一个难熬的雨夜。
有他在,雷声似乎都不那么恐怖了。
面对面,一切都更加水到渠成。
她的胳膊软绵无力地挂到男人的肩膀上,而他则圈紧她的腰。
两个人额头相碰,气息交缠。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默契地享受着这一段时光。
厚重的窗帘拉起,将闪电的威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孟年睁着眼睛,看不清,但叶敛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他的目光缱绻,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看到她的眼睫在轻轻扇动,看到她轻轻咬住下唇,似乎在紧张。
终于——
她问:“我们做点别的事好不好?”
做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叶敛沉沉呼出一口气,“害怕雷声,就不怕疼了吗?”
“都怕,但早晚都有这么一遭的,不是吗?”
“可你现在还小。”
“20岁才不小了,法律都允许我结婚。”
“你做好准备了?心理上,身体上。”
见不惯他总是顾虑颇多,孟年小声嘟囔:“你就是怂。”
叶敛不以为耻,反而笑着,“怂一点,也好过你半路反悔,把我弄得不上不下的强。与其那时我们都难受,不如就不开始。”